爵士与黑胶(78)
其实,她早就暗暗有过一次这样的想法了,她是这样肆意地想象过,有一天,把自己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轻轻放上去——画圈那样——轻压一下——辗转——完全高位地睥睨。
终于成真了。
脚掌有那么多神经末梢,最丰富的触觉、最敏感的体验,最傲慢,也最隐秘。
这几秒过程中——
男人眯紧眼,目光变得危险。
大掌伸出来,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掌握脚踝最纤细处。
此刻,流畅S型的脚板,有着弧度完美的足弓,外弧线柔缓,脚趾整齐斜排,指甲油是勃艮第红,艺术品一样。
还有比她更嚣张的女孩吗?
方时沧俯看着,收紧手掌,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她的腿连带整个人折起来,甚至,他可以将这只调皮的脚板捏碎。
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像在看一个漂亮布偶耍横,认定这挑衅毫无威慑力。
最后,他选择纵容了她,只是隔了片刻才轻轻抬起那脚丫,握着她的脚踝将人拉近——刹那,彼此额头抵着额头,嗓音由于低沉而危险:“这身鱼骨就非要这么叛逆,是吗?”
第32章 车厘子7
其实,脚趾放上去的时候,心底是隐隐发虚的。
为那神经末梢触觉到的尺寸。
为那出乎意料的热度与硬度。
真实的触感远比想象更令心跳加速,就像,自己被人握在掌中时的那种意乱情迷。氛围是个危险词,一旦进入这独特的磁场,就有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
脚板放上去,心里攀爬出未知的、恐惧的藤蔓,看起来是自己占了上风,其实倒是自己被密不透风的藤蔓缠得喘不过气了。
瑞娅想起关于「适合」的讨论。
也许,他们不一定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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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开……”女孩匆匆跳下桌,踩着拖鞋,快速绕过人走到了一旁。
她站在两米外,不必再近距离直视那张迷人的脸,总算可以忽视那尺寸隐约带来的威胁感,顺利拿回高姿态:“停下吧叔叔!我要早点休息了,明天还有约会。”
沙发上的男人坐在那里,若有所悟,点点头:“约会?跟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拿起杯子喝水:“我也去。”
“真好笑,你去做什么?”瑞娅笑了笑,几步踱回来,俯身,贴近些,拿手背骨节在他的左边心口敲了敲——是个叩门的小动作,“我亲爱的叔叔,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是要去约会。”
方时沧垂眼俯看左边胸膛上的手,抓住,摩挲一下手背。
“我听得很清楚。”
这只鱼大肆摇着尾巴,没大没小,跟他对峙时总是厉害得不行,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永远能这么放肆?
如果没有了偌大鱼缸的保护。
鱼缸是透明的,但不代表不存在。
“虽然我不能去直接毁掉这件事,但作为一个长辈,参与进去帮你考察一下对方还是合理的。”
瑞娅抽回手:“我去约会看电影,你听不懂吗!”
“三个人看电影有什么问题?”
“……”
方时沧耐心地跟她磨着对话。要是换在以前,他可没这种耐心。
瑞娅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此刻,她穿着空荡荡的浴袍站在西装革履的他面前,跟他对视时,眼神穿透的空气都有了火一样的热度。
她不喜欢他的气场将背景烘托得阴森森的,不喜欢他表现出弄明白了彼此之间复杂情势的自得,不喜欢他讲话充满把握:“左瑜,我对你有耐心的时候,可以包容你的很多行为,但一旦开始缺乏耐心……我是个讲究做事高效的人,我更愿意牺牲温和来达成目的。”
瞧,表面的包容不过是猎人看猎物,鱼缸外一双神秘的眼。
瑞娅蹙眉瞪了他几秒,最后,转身离开前愤然道:“我只是跟阿葵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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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瑞娅在枕头上回想,还觉得心尖有一块痒痒的。或者,她并不是被私密尺寸吓到了——她从不愿承认被任何东西威慑到。
只是,有一种原始的、天然的警惕在荷尔蒙中发酵,她无从抗拒。
因为这个人胜券在握的眼神。
自从他一反常态对她主动后,就显出那种计划周密、大局已定的从容,眼神有着茫茫夜海上巨轮划破水波的强势。
偶尔瑞娅会想起,自己对方时沧这个人其实了解得太少。
她只知道在家族关系上他是她的一个舅舅,别的都不清楚。不像他,打从这个外甥女来到中国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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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娅跟小葵在酒吧聊天,依旧要时刻忍耐不远处的保镖,好在时间久了,习惯后倒是可以自动忽略。
有一个很帅的男孩来跟她搭讪,话太多,她都插不上话,长达半小时的聊天诠释了鸡同鸭讲的含义。两人都没听进对方说的话,只是牛头不对马嘴聊着,问答没一句话对得上,对方却一点没察觉,结束对话时还挺不舍的,表示想加个联系方式。
瑞娅在洗手间问阿葵如何拒绝对方,后者建议用“不来电”为由拒绝。
“来电?”瑞娅对这个词有些敏感和警惕,“来电是什么意思?”
“来电就是……”阿葵思索着如何解释这个中文,“应该就是两个人之间随时能着火,眼神能擦出火花,氛围有很强的热感。也就是说至少你们得互有吸引力。”
“啊,这样。”瑞娅懂了。
她似懂非懂,客气地拒绝对方:“抱歉,你很不错,但我和你的眼神没有擦出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