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宗平满脸的不赞同,盯着跃跃欲试,将玩笑话当真的东乐,说:“陛下日理万机已经够忙了,娘娘玩笑,你也敢当真?”
梁飞若说:“我没开玩笑。你们请求陛下指婚,他也会很高兴。他是大燕的王,喜欢看自己的子民拥有平凡的幸福,安居乐业。”
李若愚靠在廊柱上,歪着肩头,说:“燕王收拢人心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至少他愿意去做。”梁飞若也不生气,老神在在的,“姑且算他是沽名钓誉吧。就算他想名垂千古,也是留给后世的虚名。对于当世的百姓来说,他们看不见那么长远的未来,眼前追求的不过是一日三餐,没有战乱,安稳的生活。再怎么说也比你骄奢淫逸的李家长辈强吧?”
李若愚一时无言。
“忽然有些想他了,我去给他写一封信。”她话题转的快,说做就做,让人搬来桌子,铺开纸张,研墨写字。
众人都笑了。
蒯宗平在李若愚说那句话时都已经动怒了,梁飞若简简单单几句话,不期然触动了他的心。
他忽然就理解陛下了。
陛下也是普通人,渴望被想念,拥有平凡的幸福。
而这么多年来,一直将他当成普通人对待的只有梁飞若。
*
梁飞若除了给靳无宴写信,还问他们要不要给家里写信,这些人识字的毕竟是少数,会拿起笔且能写出一手好字的唯有一个叫付文禄的人。梁飞若替他们代笔,写了厚厚一沓。大半天时光就过去了。
“得找两个靠谱的人,将这些信送回去。”梁飞若自言自语道。
“付文禄,就你吧。你帮我们把信送回去可好?”
付文禄一呆。
梁飞若:“你识字,大家的家人很多都不识字,还要麻烦你送信后不要急着走,将信念给他们听。”她将写给靳无宴的信放在最上面,付文禄没资格拒绝。
其余人等也都满脸希冀的看着他。身在外,谁不惦记家人呢。
“这里头承载的可都是大家的心意,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一个人护送我可不放心。段云,敖飞,你二人一起吧。”
送信而已,要三个人,大家都觉得太夸张了。说了些委婉的推辞话,梁飞若固执的不答应。
留了三人到第二日,又给准备了干粮碎银才放他们走。
燕国的消息虽然来的迟了几日,还是传到了这里。
靳无宴力排众议,在新年过后的次日,决心迁都,心急的仿佛一日都等不了。
大衍宫被毁,尚在重建中。靳无晏以前觉得都城建好再搬大家才能更愿意接受适应,可接连听到几次工期被阻挠破坏,他意识到守旧派的顽固不化,根本不是徐徐图之能说服的。
君王的权威不容挑衅,他也失了耐心。
举国同庆那日,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与民同乐,说了些振奋人心的话。
他内力磅礴,不用借助任何辅助工具,底下的百姓都听的清清楚楚,激情澎湃。
总有些朝臣倚老卖老,阴阳了王后几句。靳无宴对外的说法是,王后身子不适,静养中宫,谁都不许打扰。
守旧的老臣都暗自摇头,这不合规矩。又觉得这是个机会,既然王后没有体统,自有识体统的世家女能胜任这项工作的职能。刚偃旗息鼓的纳妃诤言又卷土重来。
靳无宴握在手里的酒杯都捏碎了,寒眸横扫:“孤真是给你们脸了。”
众人吓得纷纷跪地,领头的尚未说出一句请罪的话,靳无宴面朝城下文武百官众将士百姓,高声说出了从明日开始迁都随州的决定。
言毕,也不管他的一句话引来多少轩然大波,决然离去!
他走的高兴,就苦了老燕王了,被迫留下来同老臣们周旋,一直熬到半夜,老臣们还慷慨激昂言语激动,他已经短暂的蒙了几回觉了,他就有这个本事。
靳无宴言出必行,宫内上下打包物件,他下了军令,七日之内所有朝臣必须赶到随州,且在那举行朝会。违令者一律革职。
这等于说,这些朝臣们,不用等家中妻儿老小,先在那边扎了根。家里人可以稍后再到。
迁都一事已没有转圜余地。
*
蒯宗平得知消息后,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自己团团转的同时,还不断同梁飞若这的那的说了许多担忧的话。
自从楚国覆灭,余孽并未一网打尽。
对靳无宴的刺杀也未终止过。
赵国和陈国也对他多有忌惮,一旦靳无宴迁都楚国旧都,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在这两国眼里,他就是有称皇的想法,平衡被打破,人心不稳,战事又起。
即便战事不会再随随便便打起来,这俩国肯定也会派人来刺杀。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共同的利益。
“你回去吧。”梁飞若说。
蒯宗平一愣:“那您?”
梁飞若慢吞吞道:“现在靳无宴身边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况且我病还没治好呢。做人不能太自私。”
蒯宗平噎住,满脸通红:“臣没这个意思。”
梁飞若:“你就是这个意思。”
蒯宗平:“……”
梁飞若:“回去吧。”
蒯宗平:“臣……”
梁飞若:“我也很担心他。我现在帮不了他,也不愿成为他的拖累。蒯统领,你在我这大材小用了。”
这是实话。
蒯宗平就这么直挺挺的原地站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两手展开朝她行了一大礼,“臣有愧陛下嘱托。”
梁飞若朝他笑了下,搁了毛笔,又吹干墨迹,折进信封,站起身递给蒯宗平:“有劳蒯统领了。你替我好好护着他周全。你就同他说,他要是有危险,我心中不安,病也不会好了。如今我在这里甚好,无需挂心,他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