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若拍了拍他的肩,神色轻快起来:“师父,陪我去邻村给我雇一辆牛车呗。”
“你要是一个人无聊了,也能去找我呀,你空有一身本事,不为国为民太浪费了。”
“你考虑考虑呗。”
“嘿,怎么又扯情情爱爱这一套。岁三秋,你真是没救了。”
**
梁飞若买了一辆牛车,亲自赶车,从大雍国的最南边,一路慢慢腾腾往都城永安赶。车上挂两面招牌,一面上书“再世华佗,妙手回春。”另一面写“活死人肉白骨,活神仙在此”,两根长竹竿撑着,飘飘扬扬,远远看去,跟个招魂幡似的。
没有通关文书,路上走的磕磕绊绊,好在这两根招魂幡起了作用,有病急乱投医的,也有死马当活马医的,将她捉了去,口口声声,“治不好就砍你脑袋!”
家属不配合,过程虽然艰难了点,好歹将人从阎王手里拉回来了。
亲眷见是真神仙,这才备下酒菜谢礼又叩又谢。
有了好名声,通关文书也容易办下来。
如此又走了两个月,才到香云郡,还未入城门就遭遇了大阵仗,一列官兵远远迎来将她围堵住,梁飞若还没来得及虚张声势的对骂一通,领头一人又急又凶,匆匆一拜:“敢问可是赛华佗老……媪,内子产子凶险,请老媪救命。”
梁飞若做老妇人打扮,看清他的脸先是一愣,来不及说别的废话,被他牵着爬上他的马,又急急喊:“我的药箱,药箱!”
一路风驰电掣。侍卫们也或扛或搬将她牛车里的物品运去了刺史的府衙。剩一辆马车还有她的破烂行李,落一大截跟在后头。
梁飞若进了产房,看见产床上的人,又是狠狠一怔,梁小楠!
这俩个人……
产床上的人累的晕死了过去,伺候的婆子丫鬟嘤嘤的哭,外头还站着俩孩子也在抹眼泪。
虽然非常不合适,梁飞若还是没忍住“哈”一声笑起来。
所有人都转过脸看她,或震惊不解,或怒目而视。
梁飞若心知情况紧急,也不同他们废话纠缠,只摸了摸两个小崽子的头,说:“姑奶来了啊,你娘会没事的。”又瞥了郑吉一眼,“呵”一声,阴阳怪气。
郑吉莫名其妙。
小半个时辰过去,经历了两日夜都没生出孩子的梁小楠终于产下一子。
孩儿个头大,足有八斤。
梁飞若将孩子随手交给旁人,尽心照顾梁小楠。
待梁小楠恢复了些气力,能略坐起身了,郑吉携两个大孩子一起来拜谢恩人。
梁飞若不避不让,受了他一大礼。
边上站着的嬷嬷张大了嘴,心道这婆子也真敢受。
谁知梁飞若身子一歪,摇摇头:“刺史大人心不诚。”
郑吉蓄了胡子,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沉稳持重,闻言,虚心求教道:“阿婆有何指教?”
梁飞若也不客气,抬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
四周一静。
“你既唤我一声阿婆,我就当你是自家小辈教育了,我救了你家夫人幼子,于你一家有救命大恩。你要谢我,鞠个躬就算完事了?”
“自是还有金银……”郑吉抬手,正要命人奉上早就准备好的金银玉帛。
梁飞若抬抬手打断:“钱财于我不过身外物。我这人看病收诊金向来随心而收,这样,我瞧你这一家子颇合我眼缘,要是你给我磕个响头,管我叫一声老姑。这救命之恩就算偿了。”
话音方落,主人家还没给个反应,立刻有忠仆大声呵斥:“大胆狂徒!休得胡言!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竟然敢在我们刺史大人面前妄称尊长……”
“嬷妈,噤声。”梁小楠出声制止。
梁飞若侧过身去握梁小楠的手:“还是大侄女懂事。”
梁小楠心中一阵怪异。
“咚”很响的一声,惊到了屋内所有人。
郑吉双手撑地,重重一磕。
梁小楠心疼的都坐直了身子,再看向梁飞若,表情透着古怪。
梁飞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光笑还不够,还指着郑吉跟看猴一样。
老婆子疯疯癫癫的,先把俩个娃儿吓哭了。
梁小楠眼疾手快,一把撕下翘起的一角面皮。
梁飞若痛呼一声捂住脸:“大姐儿,你手轻点!”
随着一声话落,一张与梁小楠有几分神似,却又比她更显青春靓丽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眼珠子咕噜噜的,灵动活泼。
短暂的震惊过后,悬在郑吉忽然去拔墙上的佩剑。
“妖物!”
一剑劈下,梁飞若旋身一闪,轻盈活泼。短瞬间过了数招,又在露出破绽时,被梁飞若抽冷子闪到身后,一脚踹上膝盖窝,反手一拧,就将他压制在地。
郑吉这些年家庭幸福,又忙于公务,确实疏于练剑,但轻易就被人制服又难以置信。
“你到底使了什么邪术?”
嬷嬷早受惊跑出去,大呼小叫:“来人啊!有刺客!”
“小姑姑……”坐在床上的梁小楠往床沿上扑来,泪如雨下。
先前还打成一团的俩人立刻松手。
“唉,”梁飞若叹一口气。
郑吉大急:“她不是……”
梁小楠:“你闭嘴!”
梁飞若上前,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侄女的头:“十年不见,大姐儿都已嫁做人妇,还有了三个孩子了。”辞别岁三秋的时候她还没什么太大感觉,如今再见亲人,物是人非的感觉一下子就具象化了。
郑吉木在原地,仍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俩孩子看他们娘哭,也跟着更大声的嚎叫起来。郑吉终是红了眼眶,抬手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