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酒(52)
老头颔首:“这就对了!”
他十分闲适地拍拍云谏肩膀:“无妨,这花香还算好闻,暂且留着也不碍事。”
“况且你年轻,经得起这酒的折腾,待彻底解了药效,花香自然会散的。”
“我愁的不是这花香,而是……等一下——”
云谏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可我们解了药效,花香也没有散……”
老头仰首痛快喝满了一口酒,笑着问道:“那苍梧奇卉花开三次才结果呢,你解了几次药效?”
云谏瞳孔微微缩了起来。
老头咂巴着嘴,酒意起来了便想打发他走:“花开有时,你回去等着吧!”
见云谏站得僵硬,他又好心安慰了句:“小兄弟不必为难,这酒说到底不过是个助兴的。”
“回去同你家小娘子说说,这三两个月里常在一处,不要轻易分离,等花时到了,顺势解了它就好……”
他说得轻巧,云谏苦笑了声。
该如何对黎梨说?
他执念根深,但她未必非他不可,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这酒药还需再解两次,说不定转身就会饶有兴致地为自己提前选好乐伶。
那没良心的,又不是没想过去找什么新鲜刺激。
云谏心里头沉沉压下一块石,不知不觉掐紧了掌心。
静了半晌后,他问道:“老先生,您可知道这酒药多久会发作一次?”
老头懒散地摆摆手:“那我可不清楚,到底是私事,又不好直接盘问我的客人。”
云谏也料想到了,点点头不再纠缠,推上一枚小荷包:“今日多谢您了。”
对方没再抬眼瞧过来,他仍规规矩矩行了个晚辈的辞礼,适才转身离开。
然未走出两步,又被叫住了,云谏刚回头,就有一物迎面抛来。
他及时接到了手里,才低头去看,就听那老头懒洋洋笑了声。
“拿着吧,你或许用得着。”
*
酒楼,厢房内。
沈弈风卷残云,黎梨吃了些又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止不住地往窗外瞧:“我的冰饮怎么还没回来?”
实在等厌了,她起身道:“我去看看。”
“哎……”萧玳坐在对面一个没拉住,黎梨已经推门出去了。
只是蒙西地情豪迈,这外推门也做得离谱,黎梨没留神房外的动静,一推开门就正正撞上了别人。
“啪”地一声响。
黎梨侧目就见自己的门扇打在一位中年男子的鼻子上。
后者本来把着小茶壶,步子走得随意,猝不及防被斜出的房门撞得眼冒金星,茶水也结结实实
浇了自己一身。
“谁这么不长眼!”那男子梗直了脖子骂道。
黎梨心知理亏,连忙诚诚恳恳站好了:“抱歉,是我没留意,您这衣裳多少钱?我赔。”
“你赔?”对面那男子乍一眼看见对方素简的麻布衣裳,嗓音嚷得刺耳,“你赔得起吗?”
然一抬眼看清面前少女的相貌,满肚子脏话又刹住了。
他随行的几位家丁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呼喊道:“老爷,没事吧?”
有人立即朝黎梨发难:“我家老爷这身衣裳,年年都是上贡皇室的料子!你一个乡下丫头赔得起吗!”
还没等他说完,那中年男子便推开了身边的簇拥:“吵什么吵,我有说要她赔吗?”
他清咳了声,理理衣冠走上前来。
还未多说,黎梨已经觉得不爽,果然那人居高临下,分外轻佻地扫视她:“我这衣裳十分金贵,但也用不着你赔……”
他邪笑两声:“你陪我玩几日,我再送你十两如何?”
黎梨知道对面是个什么货色了,冷笑道:“我送你一顿牢饭如何?”
“哟,还是个有脾气的。”那男子笑嘻嘻地想要捏她下巴,“你若嫌不够,我可以再加……”
黎梨正想着要从哪摸个板砖出来,臂间就被人握紧了,余光里蓦地多出道银白身影。
来人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你想玩什么?”
萧玳阴沉着脸:“舍妹年幼,还是我来陪你玩吧。”
不速之客杀出来,那中年男子迟疑扫了他几眼。
身后恰时响起人声:“怎么了?”
黎梨回头见到云谏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到他身边告状:“那老男人叫我陪他玩几日!”
“是么?”云谏凉飕飕地望去。
“是也没错……”
那男子显出几分犹豫:“但是后来不是说,换她哥哥来陪我吗?”
他回头望萧玳,认了似的:“换你来也行,我愿意付一样的钱!”
“……”三人齐齐默了一瞬。
“哦。”
云谏慢吞吞地把拔出一半的剑推了回去:“那可以。”
萧玳直接气笑了:“换我就可以了?”
那男子兴致勃勃:“可以就好,走吧,现在就到我宅子里去,我们……”
不等他说完,萧玳直接掏出把短匕狠狠扎进身旁木质拦杆里,力度之深,险些要劈开那横木。
对面的男子打了个冷颤。
萧玳:“滚。”
*
待他气腾腾摔房回门时,其余三人都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子面前,吃饭的吃饭,喝冰饮的喝冰饮。
“就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吗?”萧玳郁闷道。
云谏只管夹菜:“若连那些渣滓你都搞不定,这身武术也是白学了。”
“但他们说的话却没错。”
黎梨摸着自己身上的素麻衣裳,有些在意:“那人身上穿的浮光锦料子金贵,连我姨母都只得了一匹,十分珍惜地做了贺岁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