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酒(88)
只是黎梨没有想到,还有些差事是没办法干脆甩给云谏的,例如圣上传来的新旨意——
羌摇小可汗贺若仁携朝贡入京在即,将经蒙西郜州,令黎梨众人亲迎以示大弘恩诚。
黎梨再次欣然领了旨——郜州,她也没去过,这不正好去玩儿么!
于是她麻利点了人,当即动身到了郜州。
只是户部虽然随侍众多,但留了不少人手在蒙西县城,来了郜州之后,有些事少不得要他们亲力亲为。
于是几人租了院子落脚,黎梨少有地亲自动手整理行装,这么一收拾,倒叫她发现了一个来到蒙西之后,她就没有打开过的盒子。
紫檀螺钿,样式精巧得很,黎梨依稀记得这是离京之前紫瑶为她准备的。
她都要忘了里面是什么了,随意开了盒一看,她的神情渐渐呆得僵滞。
隔壁屋子的云谏也在低头收着东西,没想到房门“嘭”地一声被推开,一回头,黎梨扑上前来就用力将他按落了地。
“你个王八蛋!”
云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想起身抱她:“怎么了?”
黎梨将那个紫檀木盒甩到他身上:“你自己看!”
云谏开盖翻了翻,一盒子雪白柔软的细长布条,他茫然抬起头。
“紫瑶给我准备的月事带……”
黎梨呜呜哭了起来:“你这个王八蛋!我这个月葵水没有来!”
葵水没来,意味很明显了。
云谏瞳孔颤了几颤。
“可是……”
云谏下意识说道:“之前我没有弄在里面……”
黎梨一顿,难以置信地睁大泪眼:“什么意思?”
“你这是想不认账?!”
第39章 刑具
黎梨憋着泪,用力揪起他的衣襟:“你没弄在里面,所以这是别人的种,是不是?”
云谏没料到那话会令她多想,慌忙应道:“是我的,当然是我的!”
他撑起身,拉住她结巴道:“我们成,成亲……”
黎梨甩开他,转过脸,“哇”一声又哭了:“你就知道成亲!”
“我们才在一起几日?”
“一时欢愉容易,可婚姻嫁娶动辄就是几十年的事情,现在就谈成亲,实在是草率从事。”
她低头抹眼泪:“我不愿意。”
云谏叹了口气,将她拉回怀里。
他心知自己思慕多年,若要朝朝暮暮似欢今夕,并非难事,但于她而言,这段青涩情意才刚抽出枝芽,难以接受也正常。
“可是……”
云谏揽着她的腰,指尖微动:“若是真的有了……”
黎梨闷声道:“那也不是成亲的理由,我又不是自己养不活他。”
云谏又叹气:“那也得有个亲缘名头吧,不成亲的话,我与他怎么办……”
黎梨沉吟。
她灵机一动:“先让他喊你舅舅怎么样?”
云谏:“……”
他觉得很很很不怎么样。
话至此处,云谏才想起最关键的事情:“你叫大夫来看过了么?”
“没有,我一发现这事,就来找你了。”
黎梨颓丧地望着一旁的紫檀盒子:“我信期一向很准,如今一月未至,我当真害怕……”
“别怕。”
云谏稍松一口气,摸着她的发顶安慰道:“万事未定,我们现在去找大夫看看,说不定只是一场误会呢?”
黎梨吸着鼻子应了。
她想想又觉得委屈生气,攥拳往他肩上捶了几下:“都是你的错!”
不痛不痒的力度,云谏老实挨了。
他一边将她拉起来,一边给她擦脸颊上的泪痕:“是我的错,我是王八蛋。”
这次回来两人都受了伤,庶务也多,心神一分开,不知怎的竟然忘了避子的汤药,委实不应该。
黎梨跟着他的动作抹了抹脸,嗓音还有些哽咽。
“我们在一起,这样突然的事,往后还会发生吗?”
“好像铡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就会松动落下,当真令人提心吊胆。”
“可我又喜欢与你待在一处……”
云谏想要安慰她,谁知撞上她那双泪汪汪的桃花眼。
“云谏。”
黎梨可怜兮兮地央求他:“不如你自宫吧。”
云谏:“……”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裂开,突然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黎梨看着他的神情变化,懂了,用力挣开他的手就哀哀怨怨地转身离开:“骗子。”
“还说喜欢我,自宫都不肯,算什么喜欢!”
云谏一把将她捞回来,简直是哭笑不得:“肯什么?我若自宫,你该不喜欢我了。”
毕竟若能得她三句夸奖,至少两句都是那种虎狼之词。
他实在觉得啼笑皆非,好脾气地哄道:“乖,别阉我,往后我吃避子药便是。”
“男子适用的避子药也是有的,我陪你去看大夫,顺道买些回来,可好?”
黎梨忖量着,十分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云谏好险松一口气,生怕她反悔似的,紧忙打水给她洗净脸上的泪痕,当即就要带她出门找大夫。
谁知还未转身,他的房门又“嘭”地声被人推开。
“云二!”
云谏麻木地望着摇摇欲坠的薄薄门扉:“你们兄妹俩,开门的方式都出奇一致……”
萧玳领着沈弈出现在门外,嘴里还快活地喊着:“听说街上好热闹,走,叫上迟迟,我们上街玩去!”
他喊得兴致勃勃,然乍一定眼,却发现房内竟有一高一低两道人影,顿时就止住了笑容。
黎梨拖着步子去到他身边,怏怏不乐地唤了声:“五哥。”
萧玳稍微低头,看见她泛着红的眼尾鼻尖,立即就把目光放回云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