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墨(6)
牧玟黝黑的眼珠在眼眶里微微一动,点过一揽波。
“柳落毕竟是我一手一手创起来的,那帮姓牧的不过是时时刻刻盯着肥肉的恶狼。”柳翌烟叮嘱的语气实在不大好听,“分红可以,但原则不变。明白?”
“明白。”
一阵沉默。
牧玟不怎么来看柳翌烟,就是因为二者太像。她简直是柳翌烟刻出来的,一样的无言,一样的杀伐果断,一样的心狠手辣。
这样的人在一起呆着,不好说话,周遭的气压都低了。
“妈——”
“牧徵墨是不是上高中了?”
二人同时开口,柳翌烟打断了牧玟。后者一顿,回答:“是,报的A中。”
“办好住宿了没有?”妇人喝着茶,语气不容置喙。
牧玟的沉默引起了她的不满。
“没有?”
“……”牧玟垂下眼,看着手里握着的茶杯。“A中离檀宫不远,牧徵墨没有必要住宿。”
“那个杂种的性子太差,”柳翌烟说的毫不避讳,“这么多年都放纵的过来了,她之前打架叫家长可一次没少。高中了,再不磨磨性子……”
“你还想让她离家出走第二次?”
牧玟猛地抬头,冷不丁的对上母亲的眼睛。“……您知道了。”她说,“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不应该知道吗?”瓷杯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还是你觉得,柳落已经容不下我这个老太婆了?”
牧玟不敢吭声。
“她毕竟是姓牧的。”柳翌烟一双丹凤眼吊着她,黑白分明,给的话语已经足够明显,“安分的猫儿,我还愿意养着。”
周遭的热气被寒意攥住,侵蚀,取代。
牧玟用舌根顶着上颚:“……知道了。”
牧玟呆的不久,晚上还有一个饭局。临走前,她几乎是突然的问道:“妈。”
“您就这么讨厌牧徵墨?”
20.
柳翌烟没回答。
这是个无果之问。
女人不知道如何形容对待这个来路不明,身世悬疑又可怜的小家伙。在牧甫翔第一次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实话,柳翌烟是震惊的。
柳翌烟与牧甫翔的婚姻爱情谈不上多么惊天地泣鬼神,但是细水长流。她第一反应当然是丈夫偷人的杂种,但后面的调查发现没有证据。
而且就柳翌烟自己的主观感受,牧甫翔不像是吃不饱偷人的那种人。
后天残疾让他这辈子有了自卑,失去优先继承权更是雪上加霜。没有投资股东愿意把牧家未来利益加注在一个瘸子身上。
除了柳翌烟。
先婚后爱加上晚婚晚孕的合作婚姻,柳翌烟铁血手腕和柳落集团巨大的实力让牧老爷子去世后牧家财产纷争没有多长的持久战,那几个吃着老辈红利的富二代在柳翌烟眼里不过是一群过家家的娃娃。
相比起牧甫翔的温柔儒雅,柳翌烟少了些女人气,过于凌厉让很多男性并不喜欢她。
却又不得不屈服于她。
是她柳翌烟,帮着把垂死不活的牧家盘起来;也是她柳翌烟,让这一代牧家近十多个亲亲远远的继承者们服气的接受一个残疾的当家。
牧甫翔也否认牧徵墨是自己的亲生,他一直跟她说牧徵墨是维克丽的孩子。但是牧徵墨长得与这位意大利着名超模除了一双眼睛以外一点都不像,这个理由太牵强。
柳翌烟也质问过他牧徵墨的生父是谁,但是没有得到答案。
一直到牧甫翔去世,也没有说过。
或许是多年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后遗症,柳翌烟生性多疑。她无法做到坦然的接受牧徵墨的到来,这成了一个疙瘩。
然而对牧徵墨这样的情感在近一年,也就是牧玟毕业回国后变得愈发复杂。
柳翌烟站在阳台上,假山流水涓涓,淌不开她紧锁的眉头。
或许,她希望,或许真的是自己过于敏感,过于谨慎——
“喂。”
“妈,”牧玠很诧异这个点柳翌烟给自己打电话,“您有什么事吗?”
“最近牧徵墨怎么样?”
“啊,除了上次离家出走以外,一直很安分。”牧玠伸手示意对方商讨合作暂停一下,快步走出房间,“对对,没有……住宿?——已经在办了。”
“……呃,她俩,”牧玠被问到有些不摸不着头脑,“您又不是不知道牧玟的性格,墨墨也还小,平时能不交流就不交流,不然准是要吵架的。”
“好好,您忙。”
电话挂断,柳翌烟握着手机,有些放空。
没有问题,看上去什么问题都没有。
柳翌烟罕见的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或许是牧玟……但她说不上来。
21.
暑假依旧在继续,但似乎自从祠堂里牧徵墨被罚跪了整整一天,直到晚饭时王妈才把饿的几乎晕过去的人抱出来之后,牧玟和牧徵墨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了。
牧徵墨变乖了。
不知道是不是牧玟的错觉。
中考完的假期长的足够她浪费。柳翌烟是不会允许她接触公司的事务管理的,索性她也没有这个心思,整天摆弄一些艺术。
只是她变得很安静,很温驯。
少了点什么。
“住宿给你办好了。”晚饭,牧玟说,“申请的是两人间。你要是不习惯就说,我让校长给你换单人寝。”
牧徵墨咬着筷子,眼神复杂:“你是觉得我跟人处不来吗?”
牧玟不咸不淡的睨了她一眼。
并不。比起广泛性的社交能力,牧徵墨可比牧玟好得多。牧玟的社交能力仅限于与业务挂钩时候,平时她几乎是屏蔽外界信息的。牧徵墨笑骂她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