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34)

“我看不得你也看不着。”小姑娘撇撇嘴，她最讨厌这个哥哥了，整日管着她，整日跟她斗嘴。

没过多久，接亲的队伍敲锣打鼓从九皇子府上离开，九皇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带着大红花，颇有民间男子娶妻排场。

小姑娘扒着门框偷偷往外面看，带接亲的队伍走了以后，她扯了扯母亲的衣角问：“娘，这个新郎官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新娘子不好看吶？”

母亲却只是点点她的额头，笑道：“傻丫头。”

小姑娘甩开母亲的手跑进院子里，她哪里傻了，一定是母亲答不出来，所以才这么说她的。

将军府，萧风迟与郑云间一起拜别郑家父母，便拉着红花朝外走去。

走到将军府门口时，郑云间停下又看了看他这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他怕是再难回到这里了。

“云间可是舍不得了。”萧风迟小声问。

郑云间摇摇头，重新执好雀扇，由萧风迟亲自扶着上了花轿。

舍得或是舍不得，他都是要走的。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不会留在这座府上。

队伍再次路过那个小女孩的家门口，小姑娘实在是太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了。

于是她从家里跑出去，站在路边，向晃动的轿帘里望。

然而雪天路滑，她就这么直直摔在了接亲队伍面前。若不是萧风迟看到这红色的一团停了下来，怕是这个小姑娘就要被踩死在这群壮汉的脚下了。

映在雪地里的红色，可以是喜服，也可以是鲜血。

“你是哪窜出来的，误了吉时你耽误的起吗？”这人是萧风迟在军中的副将，脾气最是火爆，稍微有点不如他意，他便要动手。当初萧风迟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让他信服。

眼下，他竟是要直接下马，把这个小姑娘扔一边去。

他力气极大，普通士兵被他一扔还要受些伤，更何况这只是个几岁大的小姑娘。

“将军！”郑云间掀开轿帘，“这个孩子穿了一身大红出现在迎亲队伍面前，是多子多福的吉兆，这是观音要送子呢。”

小姑娘忘记了害怕，她呆呆看着轿子里坐着的人：一身大红嫁衣，头上带着繁重的头冠，虽是用雀扇掩面，但仍可看到美目流转。

“刘副将，退下吧。”萧风迟开口道。

这大喜的日子里见血确实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殿下，小女不是有意冲撞，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饶过小女这一回吧。”

孩子的母亲和哥哥发现小姑娘不见了，赶紧出来找。没想到是这小姑娘冲撞了九皇子的迎亲队伍。

“吾还没有小心眼到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你快将她带回去吧。”萧风迟道。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孩子的母亲连磕了好几个头，赶紧把还在发呆小姑娘抱到路边去。

“等一等。”郑云间开口。

孩子的母亲以为这位九皇子妃生气了，又赶紧带着女儿跪下。

此时，小姑娘的哥哥也找来了，连忙在母亲身后跪下。

若是这位九皇子妃这般心胸狭隘，那他便去替他妹妹死。

“怨蝶，这小姑娘是观音送子的吉兆，赏。”

“是。”

跪着的几人也没想到，他们平白无故还能得到赏赐。

待队伍吹吹打打走出去好远，他们都还在雪地里跪着。

“娘，娘，我看到新娘子了，新娘子好漂亮啊。”

进行完一系列繁琐的礼节，郑云间盖好红盖头，在喜床上坐着等萧风迟过来。

萧风迟还会过来吗？

他不是很确定，毕竟他能强忍着进行完前面的步骤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枯坐一夜，倒像是话本子里那些不受丈夫喜欢的女子所遇到的。

吱呀——

房门被打开，萧风迟由几个宫里的嬷嬷引着进了新房。

萧风迟居然来了。

掀盖头，喝合卺酒，结发……

这些都做完了，那便该是洞房了。

几个嬷嬷退下，房中便只剩下萧风迟和郑云间两人。

“头冠戴累了吧，我看着都累，快摘下来吧。”

平日里郑云间头上都没几根簪子，这忽然戴这么大个头冠，硌得他头上都是印子。

“我今日睡你这里。”怕郑云间误会，他又解释，“外头有人守着。”

“好。”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睡同一张床，可总觉得今夜哪里不一样。

等郑云间睡着，萧风迟将郑云间小心地搂在怀里。

一般合卺酒里都会加些助兴的药，不过萧风迟把酒给换了，他给郑云间喝下的是安眠的药。

他轻轻吻了吻郑云间的眼睛，明日他便要离开了，郑云间该是高兴的吧？

他在抚南军里待了这么久，这回却是要跟着镇北军离开。

他早早离开，不去碍郑云间的眼，郑云间是不是就能多喜欢他一点了？

萧风迟的手指点在郑云间的鼻尖，然后顺着往下到他的嘴，再到胸口，然后继续往下。

萧风迟不想走了，留在这里日日看着郑云间让郑云间厌烦他以及离开这里之间，他想留下。

他不能留下。

若是有一天郑云间身份暴露了该怎么办？

只有他足够强大，才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他必须离开。

“对不起。”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去求皇帝退婚，想来郑家人还有别的法子让郑云间脱身。

天还没亮，萧风迟便跟着镇北军离开了。

成婚（3）

郑云间第二日醒来，只见到萧风迟留下的一封信。

萧风迟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