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杏仁(35)
“啊,我工作室里,那幅画已经晾干了,大的那副。我已经打包好了,你到时候直接找人送过去就好了,记得用木框装起来。”
席榆承匆匆忙忙离开,风卷残云一般。
卫友松的视线盯着玄关,久久不能回神,脑子里却只有席榆承刚刚的话。
那幅画已经完成了……
已经交到自己手里了……
分歧矛盾的开端
那幅画已经画得很好了。
当卫友松看到这幅画时,他眼里只有惊讶。
至少四年多之前的席榆承,并没有这种实力。四年间,他的成长是肉眼可见地快。
虽然画的是初秋,可黄绿色的构图并没有一点秋天的感觉,反而让人有种是温暖的错觉。
明明能看到落叶,但却并不让感到悲凉,反而更有期待。期待来年春天树叶的模样。
因为自己说想要,所以他很快就画完了。
他提出了离职的。虽然提起来了,但因为时间紧迫,在纵艺找到新的美术老师之前,席榆承还是要正常上班。
卫友松知道席榆承的工作安排得很满,也知道他有很多很辛苦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自己那拙劣的谎言,竟然换来他为自己加班加点做出了这样一幅画。
想到这里,卫友松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
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做,对席榆承而言不公平。
他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不安,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心情。
卫友松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副干透的画作,指尖能摸到画作颜料微微凸起的部分。那是席榆承熬了一周夜赶工出来的结果。
要不要把这幅画再交给那个人,成为了卫友松现阶段重新考虑的一件事了。
坐在席榆承的工作室里,卫友松盯着那副画作,思考入神之时,窗外刮来一阵带着些许凉意的秋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视线缓缓地投向窗外,窗外的风景和画作上的如出一辙。
卫友松的鼻尖被微凉的秋风刮得有些不适,他再次看向那幅画,咬着后牙,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
“你已经找人送走了那幅画吗?”
席榆承回到家里,并没有看到那幅画了。
卫友松正带着韵韵做幼儿园的手工,听到这句话微微抬起头,强撑着一个笑容。
“对,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没给你认识的画廊的联系方式,你是直接快递送走的吗?”
卫友松回过头,带着韵韵的手一起用剪刀剪彩纸,脸不红心不跳,
“对,我叫了快递,让他们小心装。他们说如果有后续开销的话还会再联系我。”
席榆承松了松衬衣的领子,“这样啊。”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走进了工作室。
对于卫友松而言,撒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席榆承撒谎。对他而言则是更困难的事情。
那幅画是被Aaron联系的画廊的人带走的。
见到这幅画的时候,画廊的人就已经不住地夸奖起这幅画的精妙绝伦。
甚至说绝对不像是一周就能画好的样子。
卫友松清冷的长相,让他即使穿着家居服,也和其他人有明显的疏离感。他没有回答搬运工太多问题,搬运工也不再自讨没趣。
席榆承盯着地板上塑料膜破裂的痕迹,眉头轻轻蹙起,干脆将那一块的塑料膜全都揭开。
想着将那些全都清理干净。
可角落里一管白色颜料引起了他的注意。
铝管似乎是被重物压了一下,应该是木框,而且是分量不轻的木框。
铝管的标签纸上沾着木头的碎屑,让席榆承眉头轻蹙。
他认得这种包材,也知道这种木头盒子是哪家画廊的包装方式。
席榆承的脸色一沉,想到刚刚卫友松面上略显拘谨的模样,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种不算乐观的猜想。
“我不太记得我有没有给对地址,以防万一我想要确定一下。”
即使他已经努力故作镇定了,可席榆承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地紧张和颤抖。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拿到自己的画。
席榆承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自己多疑。
“是送到国外的,收货人是Aaron先生。”
席榆承觉得心下一惊,他立刻开口,要阻拦货物的运输。
“这是早上的事情了,这会儿我们已经装船了。因为收货人一早跟我们定下来,一旦拿到后就算花多少钱也要先送过去,所以,恐怕不行了。”
送到港口,就已经装箱了,他们自然不会再拆开集装箱,从那里面找到一幅画。否则会延误了装船的时间。
席榆承咬着后槽牙,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
描述不出来,这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席榆承一言不发地坐在木屑都没有清理干净的地面上,视线变得空洞。
他不知道要怎么出去面对卫友松,脑子里很空,能想到的事情也不多。
等卫友松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席榆承靠着书架坐在满是木屑和还沾着颜料的塑料地膜上。
“我刚刚不是叫你吃饭了吗?怎么不回答我?”
卫友松刚要伸手打开书房的灯,就被对方冷冷地制止了。
“不要开灯。”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怎么面对?
席榆承抬起眼盯着卫友松的方向。
门只打开了一条缝隙,他怕是担心自己正在忙碌,所以没敢全部都打开。
借着走廊上的灯,卫友松的脸处在阴影之中,席榆承在黑暗的环境呆久了并不能看清楚他的样貌,反而有种无从说起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