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迷情(31)
金愿英语一般,这些专业的名词她一概不知,也不敢兴趣,拧开床头的矿泉水要往嘴里倒,苏哲尧从余光中瞥见她这个动作,问她:“这个时候不需要喝热水吗?”
说着起身去客厅,端进来一壶热水,自言自语:“杯子给你烫过了,兑一点开水喝,人会更舒服一点。”
金愿诧异,看着他倒水的动作,又想起他淡定地往包里塞避孕套的举动,狐狸眼勾起,笑他:“这么体贴,前女友教育的这么好?”
“我有个表妹,从小和我亲近。”不知道算不算刻意解释。
金愿喝了口水,起身去窗户边看雨。
全景的落地窗,原本可以看见隔江的广州塔,此时却被雨水阻隔,只能看见窗户上的水珠和蒸汽。
凌晨一点多,他们却都不困。
苏哲尧问她:“你有袁鸣声的微信吗?”
“加了,没说过话。”
“发一条朋友圈,附上定位。”
“发过了,在你洗澡的时候。”
“他什么反应?”苏哲尧点来金愿的微信朋友圈,没看到袁鸣声的点赞和评论。
“这个点,人家也许在陪姑娘。”金愿提出自己的猜想,拢了拢身上的浴袍,嘲笑他也嘲笑自己:“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么没种。”
苏哲尧下床也凑到窗边去,拉了窗帘,斜靠在窗边的沙发上,问她:“雨有什么好看的?”
“我爸有风湿病,下雨天腿疼没办法出门喝酒,所以我喜欢下雨天。”她抱着膝盖,坐在离他一人远的沙发那头。
两人面对着面,苏哲尧却并没有听懂她这句话的逻辑。
仿佛看穿他在想什么,金愿补充道:“我爸喝了酒喜欢打人,我们家隔音不好,他打我妈的时候,我和阿翼在房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阿翼长大些,会护着我妈,我爸年纪渐渐大了以后也很少发酒疯打人了,但我已经习惯期待雨天了。”
“他……打过你吗?”苏哲尧看向她锁骨处,那块疤依旧突兀,仿佛隔着岁月和早已干涸的鲜血,还在叫嚣着疼。
那种疼经过时间的洗刷,只留下一块疤,和他那个梦还不尽相同。
“打过几次。”她说的云淡风轻,“虽然我爸妈都重男轻女,但我爸的本意并不是想打我,只是有几回他误把我认成了我妈……”
金愿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总之她认为金志军只是不爱她,但并不至于恨她。
毕竟养女儿唯一的价值,就是在出嫁时给她“卖”个好价钱,以前金愿不懂为何农村彩礼钱比城里还要高,后来明白,原是城里很多人把女儿当儿子养,农村很多人把女儿当儿子的老婆本养。
农村男娃娶媳妇更加困难,所以需要多备些彩礼,这钱从哪儿来,可不就得“卖”女儿了?
打开社交软件,网上到处是女权主义,可现实里多的是像左小梅那样被男权洗脑的女性,金愿无力改变,她也曾想过要远离这一切,但她发现自己并
没有那个能力。
她从来不是一个心硬的人,她只是看着果决,实际上夜深人静想起来的都是金翼大大咧咧叫她姐的模样。
金翼还替她挨过几次打,高中的时候金愿为了买一条漂亮裙子,偷拿了金志军两张红票子,这锅最后是金翼给背了去,他有恃无恐地说自己是男孩儿,打就打了,反正也不会往死里打。
那时候金翼还没有多高,什么都不懂,维护她几乎是一种本能。
外人眼里,金志军和左小梅重男轻女严重,好东西都给儿子不管女儿。
私底下,金翼十分愿意将那些好东西拿来同她一块儿分享。
譬如衣柜。
比起重男轻女的家庭,金愿其实更恨贫穷。
读书并没有成为她的出路,生活不是电视剧,上帝也不会为她开金手指,她唯一有的两样东西就是年轻和美貌。
起手一副好牌的人总喜欢教别人怎么打牌,起手一副烂片的人,只能上家打什么她接什么,管不住的时候就“过”,根本轮不上她来想该怎么出牌。
投胎是个技术活,下辈子她一定好好投。
外面雨势渐大,窗帘关着,苏哲尧将室内光调至最暗,陪金愿听了会儿雨声。
“那天也下雨,”苏哲尧提起酒会那天。
“嗯,我没想过我们还会有交集。”
“很抱歉把你卷进我和苏卓的恩怨里面,你如果……”
“是我主动问苏卓拿钱的,你不用抱歉。”金愿整个人缩成一团。
苏哲尧去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浴巾给她披上,“为什么要帮我?”
“没有为什么,我就想那么做。”金愿眼神清明看向他,“我喜欢你。”
“你后来和苏卓见过几次?”
“每周一次。”
“我这回去澳城……”
“你哥还没有这么信任我。”
懂了。
苏卓原来也没有他所想的那么蠢。
苏哲尧身子往她那边挪了挪,直白地问:“除了感情,你还想要什么?”
“我回答了,你就能给吗?”
“说说看。”
金愿眼神越过大床,看向床头的水杯,苏哲尧起身去帮她拿,又兑了些热的进去。递给她的时候干脆就挨着她坐下。
“我今年二十七岁了,可我还没有遇到过刻骨铭心的爱情。”金愿接过水,抿了一口,确定不烫嘴,才又咽了一大口。
“很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
“我想找个有钱的蠢货,心甘情愿为我一掷千金的那种。”金愿并不由衷地笑起来,“工作好没意思,给你们这些资本家打工,挣不到钱还要被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