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05)+番外
二人又聊了几句,才入了正题——自然又是请清操接着帮忙修补雅乐。
“陛下想要在四月举行禘祫②(di xia)之祭,可您也知道,前朝的乐谱遗失不少,需在几个月内将这些谱子通通补全,所用乐器
也都要修缮完毕,实非我等能力所及……”
清操回道:“禘祫乃先帝丧仪之后,天子在太庙合祭远近祖先神主的吉典,事关重大,我究竟是女子,还须至尊的恩旨,才得有幸参与其中。”
万协律二次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疏递给清操。
“太乐署丞已将此事写进奏疏,陛下也已准允,只是侍中大人不愿拟旨,让乐署拿着陛下的批注来请王妃即可。”
清操接过那奏疏看了一眼,只见几个字的朱批:谁能干就让谁干,自己看着办。
清操一怔,“所以你就来寻我了?”
“嗯。”万协律指了指朱批,笑道,“陛下的性格就是这么……嗯……随和。”
清操扯了扯嘴角,相较孝昭帝因礼乐损毁而大发雷霆,后来修好的每一本谱子都要呈他御览,这位新即位的天子还真是省心。
“需用几首庙乐?”
万协律屈指数了数,答道:“需四曲。”
送走了万协律,清操回到后苑,见孝瓘正站在桃花树下,洒喂石槽中的锦鲤。
清操并未唤他,而是来到旁边的阁上——此阁原也无名,自她把听风放进去,便被唤作听风阁了。
她坐下来,取出今日赎来的那卷琴谱,对着弹奏起来。
她指尖才触琴弦,孝瓘就望向听风阁,远远对她笑了笑。
清风翻卷着春袍,峻拔的身姿映着繁花,即便再明艳的盛景,他仍是景致中最绝异的存在。
飧食时,孝瓘看到清操随手放在桌案上的那卷琴谱。
“碣石.幽兰……”他温吞地读着四个字,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今人仿作的古曲,原名叫《猗兰操》,传闻是孔子所作。”
清操说完,忽然意识到此曲暗和了她与乐城公主的名字,中间竟还夹了个孝瓘的封邑,不禁干咳一声以掩尴尬。
“孔子周游列国,怀才不遇,途径隐谷,见兰花独茂,特作此曲。不过年代久远,原曲早已遗失,这本是南人丘明③所作,想来也是面临着夫子当年的境遇吧。”
孝瓘抿了抿唇,并没有接话。
清操又道:“君以琴谱赠妾,妾便以此曲还君。”
孝瓘低头笑笑,“像我这样的武夫,哪有兰花那般高洁?若非要比,也不过是路边绿芒,有一日马踏成泥,就为来年的新芒蕴一份养料罢了。”
清操噘着嘴,拧着眉头问他:“你的意思是,春天把四郎种在地里,到了秋天就能收获很多四郎了?”
第69章 长公主
经这半日闲暇, 清操开始忙碌起来,她又回到太乐署的那间小室,不是谱乐, 便是调琴, 要么就是修缮乐器,紧赶慢赶, 总算在禘祫之祭前修缮完成四曲。
太乐署遂报太常寺, 又与祠部合议, 最终确定太祖献武皇帝神室奏《始基》之乐, 世宗文襄皇帝神室奏《文德》之乐, 高祖文宣皇帝神室奏《文正》之乐,肃宗孝昭皇帝神室奏《文明》之乐。①
然而,祭礼尚未开始, 北宫就传来了娄太后病重的消息。
娄太后躺在北宫的床榻上, 她的脸枯黄, 唇无色, 整个人颤抖着,便似深秋银杏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
床边跪了满堂的儿孙, 她望着他们, 似乎能从他们的五官中拼凑出那个伟岸男子模样——冬郎的颧骨像他,百年的鼻子像他, 步落稽的嘴巴像他……
至于眼睛……她的目光略过这些孩子, 猛然想起了她的女儿,阿泫的眼睛最是像他……
“阿泫……阿泫不在吗?”
高湛站在母亲身边,他的神色不甚悲伤, 甚至有些不耐烦,道:“家家忘了吗?阿姐已入空门。”
“是的, 她不愿再见我了……可是……我还是想见见她……”她终于在一大人群中看到了孝瓘。
“长恭,你来,来这边……”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仿佛她口中的“长恭”还是一个年幼的孩子,然而即便是小时候,孝瓘也从未听她这样呼唤过自己。
诸人分散开,给孝瓘让出一条路,孝瓘来到太后近前,先行了叩拜礼。
“好孩子,你不是跟我说,你宁可玉牒除名,也想要娶猗猗吗?我答应你了,我也答应了阿泫了,要保护好猗猗。所以,我同意这桩婚事!你去帮我跟阿泫说,我同意了……好不好?”
与此前杀伐决断的大齐太后不同,现在的娄氏像极了慈爱的祖母。
孝瓘僵在原地,仿佛一道霹雳灼开旧伤,他望着太后,没有回话,只是冷冷扯了扯嘴角。
高湛俯身在孝瓘耳边道:“你去趟明女庵,请长公主来与太后见上一面,跟她说,也仅此一面了。”
孝瓘称了声“诺。”,便起身往门外去。
孝瓘出门后不久,娄太后突然失了神智,她盯着空中的某个定点,大叫起来:“看,我的衣服都飘起来了,是他?还是天神?要接我去了……”
高湛无奈的叹了口气,先是给侍立在旁的巫傩使了个眼色,那些巫傩赶忙上前道:“太后或可改姓石,衣服便不会飘起来了……”②
“哦……好吧……”娄太后安静下来,似乎听得懂,又似乎听不懂,只是呼喊着,“把人都给我赶出去……全部……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