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93)+番外
“既是如此,我为何在荥阳收到广宁王殿下的讣文?”
“我发现虺易,炼制解药花了一段时间,待我带着解药赶来青州,殿下已然摸不到心脉,亦没了呼吸……”马嗣明哽了哽,“他们把殿下停于正寝,立了招魂幡,又给广宁王送了信,只待筹备好一切,便送归邺城。”
“草民闻讯也是悲痛万分。不过事已至此,我坚持用浸过解药的银针刺了几大要穴,万幸殿下渐渐有了微弱的呼吸;又用丝绢蘸药沥入他口中,数日后殿下重开双眼。因五脏受损,不能饮食,这些日一直用莲藕,百合等新鲜酿汁来固护元气。近来他大多昏睡,偶尔醒来说上一句话,便是着人往荥阳送信,得到的消息却是王妃失踪的消息。自此他醒来的次数多了,身体恢复得却极慢。我也是没想到,今日他竟能起身,又走出这么远的距离……”
清操心中发紧,她含泪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孝瓘。
孝瓘这一觉睡得极沉。
天明时,清操起身去解手,待她回来时,只见孝瓘已从床上滚落在地。
她急忙跑过去扶他,本以为要使出吃奶的劲才行,却不料这用力一猛,直将他推到旁边的坐榻上了。
她撑住他的身子,寝/衣歪扭,露出深陷的琵琶骨;而扶着他的手,也能感觉到棱棱的肋骨。
她心中陡然一酸,他这一趟幽冥往返,不知遭遇了怎样的磨难。
“碰到哪里没有?疼不疼?”
孝瓘却不回应,只是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清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怀疑过,“我昨天便确认过了,这不是梦,是真的。”
她边说,边拉过坐榻上的凭几,放在孝瓘身侧,让他能舒服一点。
“我让派人去荥阳接你……”他哑着嗓子,“好容易找到阿叔,阿叔却说你在一个偏僻小置失踪了,阿叔还说八成被个盗马小贼掳走了,他已报了官,却一直没有消息。”
他一连说了许多话,难免有些气息不继。
“阿叔口中的‘盗马小贼’就是尉相愿。”清操笑了笑,遂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最后又从怀中取出猞猁的供词,交到孝瓘手中。
孝瓘的指尖轻颤,心中五味杂陈——他太能理解,清操是以何种心态去做这件事,亦如他当年乔扮齐姬,深入突厥大营。
他看了她好久,竟不知能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道歉:
“清操,你做得太好,而我做得不够好……我应该早些送你去罪还乡,早些为你请封王妃,这样就不会陷你于尴尬之地,你也不会被阿叔说成辱没家门而强行带走了……”
清操摇了摇头,笑了,“只是我错信了那句‘生同衾,死同穴’,后来想通了,能与你同入轮回便好,这副皮囊归于何处又有什么差别?”
“清操……”他心中大急,执握起清操的手,沉声道,“自今日起,我们不指望轮回,不期待来生,只好好过完这一生,好吗?”
清操掏出绢巾擦了擦他额上的虚汗,轻轻回了一个“好”字。
十日之后,孝瓘已能饮下一点清粥。
此时他总算有些力气起身,清操见他因久不沐阳光而苍白的脸,便令人用辇抬他到园中晒太阳。
清操瞧见堂上“羁迷”的匾额,便问孝瓘:“是你让他们换的?”
孝瓘点了点头。
“羁雌恋旧侣,迷鸟怀故林……我那日看到这块匾,还觉得很合我的心境。你又为何要换成这两个字呢?”
“你以为我已不在,而我又找不到你,羁雌迷鸟,这不挺配的?”孝瓘笑笑。
“那倒也有些道理……”
“还有一层意思。”孝瓘道,“枚乘《七发》说:‘龙门之桐,羁雌、迷鸟宿之,斫斩以为琴,乃天下至悲也。’我看到落满灰尘的听风,心想这天下至悲之音,莫过于空有一张琴,却无人弹旧曲,遂让他们换上此匾。”
清操听他这么说,轻轻叹了口气,“眼下重逢,这匾也可换了吧?”
“依你说,再改成什么呢?”
清操想了想,“还是‘听风’二字吧。”
“一直不曾问,这琴名取自什么地方?”
清操浅笑,念起建安七子之一刘桢的诗: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继而又道,“阿翁希望我如松听风,品格坚韧,所以赠我这张听风琴。”
他们往前穿过竹径,忽见先前遍布树坑的空地,新植了许多栀子树。
洁白的同心花盛开在枝头,便如兰陵王府中的那些一样。
“原来这片空地是为了种栀树的……”
清操话音未落,只见贾侍郎迎面而来。
“贾护见过殿下。”他朝孝瓘行了礼。
孝瓘把他请到书房落座。
“至尊惊闻大王远游,哀郁五内,又闻殿下复生,喜出望外。大王孤身入阵,曾立下汗马功劳,特命臣遴选二十名女子送至青州侍奉大王。至尊一片心意,大王务请领受,我也好尽快回去复命。”
孝瓘看了看清操,对贾护道:“至尊心意,臣怎敢不受?我已请人代笔,写好谢表,还望侍郎转呈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