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70)+番外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头顶这个黄盖子赋予的,而旁边这个人,却自带了一顶看不见的麾盖!
“将军”这个称呼并非天子的册封,而是因千千万万个士卒情愿以性命相托而产生。
天子可以收回兵符,但天子收不回兵权,因为兵权就是人心。
高纬不想再点兵了。
他冷冷地对孝瓘道:“朕倦了,想回宫了。”
高纬回到宫中,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回邺城,从文林馆再次翻找出当年参劾孝瓘的文书。
他把它们统统交给了阿那肱。
“朕现在可以杀高长恭了吗?”高纬很认真地问。
“当然。”阿那肱唇角一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朕本打算派他去淮南的,但实在怕他就此反了……可若杀了他,以后……西贼来了该怎么办?段韶死了,斛律光死了,他也……”
“陛下可还记得陆太姬曾说过,高长恭不是人,而是长了两张面孔的妖眚?”
高纬被吓得瞪圆了眼睛,但是碍于面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杀了高长恭,只是灭其皮囊,其真身实则未死。”
高纬被他说得更心惊胆战了,唇齿发颤道:“那他真身若来报复,我……我怎么办啊……”
“陛下莫慌,臣知一巫者,名薛荣宗,最能号令妖鬼邪魔。届时请他作法,必能令高长恭的真身听命于陛下。陛下想想,他现在罩以假皮,武功尚且如此高强,来日若现真身,莫说区区江淮,便是长安,便是天下,也都是陛下囊中之物咯!”
高纬这才露出喜色。
“快去寻这薛荣宗来,朕要为他开府,赏他荣华。”他又叫住阿那肱,“朕决定了,让王琳即刻驰援寿阳,准允他就地招募士卒。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郑子饶剿灭了没有?”
阿那肱听到“装神弄鬼”四字不禁一顿。
“就是那个在卫州谎称佛陀,实则聚众造反的骗子,朕让皮景和去剿他……”
“哦,哦。”阿那肱拍了拍脑袋,“皮将军大获全胜,贼首已经押至邺下了。”
“朕最恨这些骗子!明日在邺城街上架起锅,把他煮了,看谁还敢妖言惑众!”高纬握了握拳,“让皮景和也去寿阳吧。”
阿那肱垫步走出圣寿堂,擦了擦额角的汗。
清操在义平待了不到一个月,她采了艾草,又同孩子们一起用五彩织物,结了长命缕,想赶在五月初五前回到绿竹院。
五月初五,俗称毒月恶日,也是天子高纬的生日。
还未至晋阳,却遇家奴慌张来报:“昨日阿那肱参殿下收受贿赂,私设质库,高息放贷,天子震怒,将殿下押去了并省都官曹!”
清操只觉心间一凉。
这么多年,这件事便如鬼魅随行。
可她始终坚信孝瓘的人品心性,决计不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的。
但再往深处想想,难道天子不知孝瓘的为人嘛?
只不过不朝他泼倒这盆脏水,又如何能塞天下悠悠众口呢?
“广宁、安德二王呢?”
“广宁王外放司州;安德王在邺都,已派人去送信了。”
清操去了都官曹。
都官曹外面,里三层外三层,跪了上千甲士;甲士外面,又围了一圈禁军——莫说进去,就是靠近都不可能。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清操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她瞧见张主簿牵着重霜,气喘吁吁地朝她走来。
“这……这是怎么了?”
“昨天殿下是从校场直接押入都官曹的……”张主簿道,“里面那些都是为他请愿的士卒,外面的是阿那肱派来的禁军。”
“天子呢?”清操问道。
“今日天子圣寿,携群臣都在东山宴饮。”
清操牵过重霜,费了很大劲才爬骑上去。
她知道,眼前的情景是孝瓘最不愿看到的——她要前往东山的杏花行宫。
高纬素爱文学,每年圣寿,都要找一处茂林修竹,宴请文苑儒臣,赏景赏乐,吟诗作赋。
今年择在东山的杏花池边,支起围幕,一条花溪从中弯折而过,溪中泛着羽觞,觞中满盛菖蒲酒。
清操寻着琵琶、羌笛的音乐,走进了杏花林,却被禁军拦在外面。
当值的禁卫长是中领军綦连猛。
他听明清操来意,抱臂而立,道:“当年晋阳城外,殿下救我一命,今日还他便是。”
清操深深一揖。
说完,她绕过綦连猛走进围帐。
围帐之内,一名绝色女子正在弹奏胡琵琶。
高纬闭着眼睛,神情十分陶醉。
他左边是皇后穆黄花,右边是南阳王高绰,下面坐的是敞袖儒衫的诸多汉臣。
阿那肱立时发现了清操,他命侍卫围拢并擒住了她。
女子也受到了惊吓,琵琶接连错了音。
高纬闻声睁开眼睛,“小怜,怎么了?”
冯小怜未及回答,高纬已瞪向清操,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清操被侍卫按在地上,只能艰难吐出几个字:“妾……为夫君……鸣冤……”
高纬和汉臣们的眼中都充满了震惊。
虽说邺下风俗,以女子持门户,争讼曲直,造请逢迎,为夫诉屈的都是家中主妇,但像这般独闯行宫告御状的,还真是头回见。(颜之推的颜氏家训)
高纬一笑,扭头对高绰道:“今日也是你的生辰,你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