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会在树旁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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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深浓，学校中央的语丝湖，微弱灯光打下来，轻轻柔柔地拢在上面。

尽管脚步声有刻意压低，但温之槿还是听了出来有人来。她将头撇向另一边，手背快速擦了擦脸上的泪，神态自若地刷着手机。

她来这，不全是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也就是想在外面待一会，吹吹风而已。

但待着待着，她就想到今年暑假，她陪申悠参加漫展，被人恶意拍了不好角度的照片，当她们去理论时，对方却一脸坦然，并表示你打扮成这样不就是想被拍吗？不然你穿成这样是给谁看的呢？

委屈如潮浪再度袭来，她不明白，所以呢？所以避免偷拍的唯一办法就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吗？凭什么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没有越来越远。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朱红色的木制亭子在这个时间点给人一种诡异的肃穆感，冰凉的湖面因风的吹动而微微波动，却终究回归死寂。

无月，无星。

温之槿忽然有点怕了。

正当她站起来要走时，一米开外的人说话了。

“是我。”

温之槿不想承认，简单两个字她就听出来是谁了。

她应该理直气壮地回过去，你？你是谁？

可现在这个氛围、这个心情，她实在是说不出。

李予坐在和她平行的横凳上，没有看她，而是陪她欣赏着这其实有些萧索的湖面。

他记得她高中那会就很爱翘晚自习去学校的湖心亭待着，所以他抱着试探的心情想来找找看，没想到真碰上了。

“快十点了。”

他声音轻轻的，和开学那天帮她搬行李一样，总给她温柔的错觉。

温之槿先发制人：“你不用来跟我说什么以后坐姿注意一点，不要穿那么短的裙子之类的，凭什么？是他偷拍，凭什么你们不去指责他变态，反过来让我注意点？！”

她说着说着，情绪越发激动，离开了美人靠，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李予。

李予也站了起来，但却只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

“我没想说这些。”

温之槿压根不信，“你们男人都是一伙的，你跟他们没区别！”

这话就有点上火了，他今天晚上还帮她来着呢，她现在就在这把他们归为一类了。

但李予却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无奈，是习惯，还是什么旁的，也不知道。

他的瞳孔在黑夜里异常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眼，“我想和你道个歉，今天晚上的事是我处理不当，应该私下解决的，不该那么冲动，搞得人尽皆知，抱歉。”

温之槿当时刚走，他就已经后悔了，不该因为自己的冲动让她难堪的。

飒飒的微风抖动着穿过树丛，送到耳畔处。

温之槿听他道歉，不解地看向他，脸上是满满的困惑。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或许是温之槿这样长久的注视让他有些熬不住了，他别过脸，随意道：“穿短裙也很正常吧，也没怎么。不过……我也不是很懂，女生穿短裙是不是可以为了防止走光，穿什么短裤类的？我……”

温之槿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安全裤。

夜色拂人，一片寂静。

温之槿“噌噌”朝李予走近两步，长发在空中飞舞着，像她的人一样飞扬跋扈。

“我为什么要穿安全裤？安全裤勒得我腰疼大腿酸的，我凭什么穿安全裤？什么叫安全裤？让我更安全？变态男的全死光了我才能安全！而且我的短裙根本就是很正常的长度，虽然我为了显腿长拉高了一点，但即使不穿安全裤我也不会走光！”

控诉的声音戛然而止，刚才还挺轻柔的风突然肆虐了起来，温之槿的裙子也瞬间随风扬起。

07

Chapter 7

李予：“……”

他迅速别开眼，余光里温之槿手足无措地按住裙子，顾前又顾不上后的。

但凡是别的季节他都能脱件衣服给她，但偏偏现在是穿一件都嫌热的夏天，他真脱了，她估计会吓得大骂变态。

好在这风刮得突然，停得也突然，温之槿理了理衣服，脸上还是气鼓鼓的。

李予又等了一会，才转过头，看一眼她在黑夜中白得发光的脸庞，上面有浅浅的红晕，和她粉红的唇倒也相得益彰。

温之槿注意到他的眼神，撑着口气微微抬起下巴，语气不善：“看什么看！”

李予胸膛小幅度地起伏了下，是个暗中叹气的表现。

“我不知道原来安全裤穿着不舒服，也没有要管教你的意思，你说的对，该死的是那些死变态。”

他缓缓地说完，温之槿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之间生气委屈什么的都忘了。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你穿得很漂亮，也没有什么不妥。

最后一句话，他在心里悄悄说。

图书馆闭馆的时间到了，陆续有学生从假山上下来，有的抄近路的已经迈进了亭子里，再拐几个弯就要到他们这边来了。

温之槿不愿让别人看见，索性负气一转身。

“反正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但话就是先脑子一步出来了。

她更没有和他道歉的可能。

长发在背后一荡一荡的，平常走路极慢的人这会倒走得吭哧吭哧的。

李予忽然就想起来高中那会，有次班主任找他们俩一起拍个学校里的宣传片，当时从办公室出来，温之槿就像现在这样兀自走在前面，反正打死都不愿意和他并排，只留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