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游鱼(60)
应鸣生弓着腰进车,车里被晒得跟蒸笼一样,方向盘都烫手。才干的汗水又滴答个不停,他拉好安全带,出发。
大叔抬起手抹了把汗,嘀咕道:“十八九的小伙子,比我当年还能吃苦。”
这么热的天,愣是没听他抱怨一句,也没有变得急躁。大叔叹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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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开不进去车,应鸣生只好停在路边,人工把东西运到房里。
日渐西山,热气丝毫不饶人。
来回一趟,喉咙像吞了团火星子一样。
应鸣生没时间休息,把小半车的衣服都塞到一个尼龙口袋里,打个结往肩上一扛。
重量实在,他略歪着头,一手抓着袋口,一手掂着后方。
这边有个地铁站,下班的人步履匆匆。因着附近有大学,结伴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扛着一个大口袋的应鸣生注意着距离,以免碰到路人。但人多的地方,免不了磕磕碰碰。
发现撞到人,应鸣生第一时间道歉:“对不起。”汗糊住了眼,他腾不出来手擦干,样子有些狼狈。
从穿着打扮来看,对方是大学生。
还是家境不错的大学生。
他没在意被碰到的事,只伸手拍了下被撞到的肩,回头跟同伴说起话来。
应鸣生驮着东西往回走。
“那哥们儿肌肉练得真漂亮。”
“办的健身卡都落灰了,说好一起监督的呢?”
几个男生的对话飘进耳朵。
应鸣生闷声迈开步子。
偏偏兜里手机又在震动,他只得加快速度。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急,一直在打。
终于到楼上,他把东西放倒在门口,坐在楼梯口接电话。
“车呢?”那边的人很不客气,“超时要扣押金。”
应鸣生气息还有点不匀,“超哥,我马上给您送过去。”
“搞快点。”
超哥没什么耐心,骂咧着挂了电话。
楼道偶尔会有点凉风,身上的汗干了又湿,周身都黏黏糊糊的,还有股汗味儿。应鸣生靠着墙缓了一分钟,起身把货放进屋,然后马不停蹄地去还车。
一通折腾下来,已近晚八点。
他洗完澡出来,随便煮了碗挂面。三下五除二嗦完,就在电脑前浏览店铺情况。
盯着惨淡的数据,应鸣生拧眉。
*
赴约当天,应鸣生洗好澡,换上新买的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他又抓了抓头发,呢喃道:“这身应该没问题。”
他定定望着镜中的自己,吐出口气。
下午5点,应鸣生抵达目的地。
还差半个小时才到定好的时间,向渔他们还没到。
服务员领着他去预定的包间,他独坐在一张大圆桌前。
“先生,可以先喝点茶水。”
茶是大麦茶,焦香微苦,清热解暑。一杯见底,却不见消暑。
钟表在转动,指针正常工作着,一格一格地走着。
应鸣生喉头发紧,一杯接一杯的茶水下肚。
摆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一亮。
向渔给他发了信息。
【向渔】:你到了吗?
应鸣生干咽了下,回道:我在店里了。
【向渔】:我们在去的路上,马上就到了!
【应鸣生】:好。
心里装了根弹簧似的,一点波动就引起剧烈回荡。越是用力压制,越是反弹得厉害。
一壶水所剩无几。
应鸣生到走廊上,叫服务员另上一壶茶。他则去洗手间,然而楼下的动静截住他的脚步。
楼梯哗啦进来了一群人,谈笑声中满含青春。
向渔走在中间,穿了件绿色吊带,偏波西米亚风。肌肤雪白,眼眸明亮,唇红齿白。
清纯如枝头茉莉,又灵巧如林间小鹿。
她被两个女生一左一右挽着,偏头应着另一个人的话。
应鸣生呆着,手脚不知如何安放。他们人多,楼梯不大宽。大部队往前几步,队末的几个男生跟上来。
几乎出于本能,在向渔抬眼之际,应鸣生侧身一躲。
向渔伸着脖子环视。
欧米也跟着她看了眼,“看什么呢?”
向渔笑着说:“没什么。”
她走得有些快,欧米取笑道:“走那么急是要去见谁呀?”
向渔闹着去打她,正义凛然地说:“今晚是我做东,当然不能让客人等久了。”
寿星公心虚的模样实在可爱,女生们对视,忍俊不禁。
推开包厢,里面空荡荡的。
向渔步子一顿。
人呢?不是说到了吗?
后边的人都堵在门口了,有男生在嚷嚷:“怎么不进去?”
向渔回过神来,招呼好友,“大家都快进来。”
十来号人陆续入座。
靠门的胡啸说:“寿星还站着干嘛?坐啊。”
向渔在门口流连了会儿,若有所思地走到座位旁。
胡啸是社团认识的一男生,关系还不错。她说:“你旁边留个位置吧。”
“留给谁?”
胡啸环顾,觉着人到齐了。
欧米帮忙解释说:“鱼鱼一朋友。”
胡啸自觉地空了把椅子出来,顺口道:“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向渔点完菜,把菜单递给男生,“你们看看要吃什么。”
男生们立马堆一起,胡啸指了道菜,又问:“对门的?”
对面是南榕省内仅次于南大的一所学校,理所当然的,大家都觉得向渔的朋友会是某个高校的。
欧米几人老早就想见“那个朋友”了,但向渔嘴巴紧,没过多透露出什么信息。她竖起耳朵,又忍不住插嘴:“人家还自己开网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