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游鱼(77)
看见向渔眼前一亮飞奔过来的样子,应鸣生动了动喉结。
她的小脑袋都埋进他的怀里,亲昵地蹭来蹭去,像猫见了猫薄荷那样欢喜。
应鸣生唇角飞起,怀里人又一句,“应鸣生,你好香啊。”
她貌似吸了一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缀满星星。
应鸣生声音淡,耳根热,“洗衣液的香味。”
他的情绪总是藏着,难不倒练就一双慧眼的向渔。她习惯他的含蓄表达,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偏要逗他:“男人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应鸣生勾起笑,反手把她搂得更紧。
她还嫌不够,伸长脖子大声宣扬,“这是我男朋友,帅……”
他立马捂住她的嘴,街上人潮人海,几道视线被吸引过来。
朗朗青天,众目睽睽,任谁都会难为情。
被遮住大半张脸的罪魁祸首却露出一双笑眼,灵动地传达出无辜兼幸灾乐祸。
有点坏,又有点乖。
他沦陷,主动败下阵来。
温热的呼吸洒在掌心,酥酥痒痒的。向渔瓮声瓮气地说,“好啦,我们去吃大餐。”
今天的行程全由向渔安排,应鸣生一无所知,全程跟着走就成。提步,发现她没松开他的腰。
她背着人群面朝他往前走,应鸣生懂了,于是两人面对面抱着走一条直线。应鸣生的步子迈得比平常宽,两双腿还是会不小心绊到。
黏糊是真,幼稚也是真。
人海里,他们笑着由“合体人”变成并肩走,笑声开怀。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
冷盘前菜开胃,南瓜汤、海鲜焗饭、牛排、甜点依次登场,吃饱喝足,二楼还有小阳台。
已经立冬了,中午日光杲杲,明暖可爱。
户外是绿油油的草坪,精心打理的灌木花草随风摇动。
向渔牵起应鸣生的手,十指相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生理差异显现出来,她不禁感慨,“你的手好大噢。”
应鸣生笑了下,手指往指缝压,她却将手臂一抬。手腕一凉,一支黑色表盘、银色表带的机械表稳稳套上。
抬眼,她说,“当当~生日礼物!”
为了方便这一环,表带特意没扣,松松垮垮地挂在腕上。她垂着细白的脖颈给他扣好表带,重复一遍凌晨12点卡点说过的“生日快乐。”
她问好看吗喜欢吗,应鸣生紧紧盯着向渔,彷佛怎么也看不够,“喜欢,好看。”
向渔任他看去,自顾自地欣赏起来。
手表戴在左手,手指修长有力,无名指纹着一尾鱼,向上摆着尾巴,像是要把手指圈住。指缝旁还藏了个字母“X”。
向渔细细拂过,冲动之下去北阳找他的那天晚上,她想过万一应鸣生身边有别人了怎么办。
但一见到他,无名指上的纹身几乎使她笃定——
除了她,没有谁。
除了她,还能有谁。
划过布着青筋的手背,来到突出的腕骨。男人手腕精瘦,流畅的肌肉线条延申至衣袖之内。机械表沉稳低调,和他很搭。
衣袖往上挽一点,几道浅浅的凹凸不平,是年少留下的疤。
中学时期,最初只在传言中认识应鸣生——话少打架狠的刺头。直至在某个楼梯间,她不小心撞见这一幕。
男生懒洋洋地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玩着一把小刀。像是顺手就做一样,他拿着刀就往手上划,血珠渗出来,蜿蜒而下。将要止住时,他又用摁住伤口,让鲜红的血继续流。
做这一切,男生始终一个表情,好似在看一出无聊透顶的戏。反复两三次,最后兴致阑珊地燃上烟。
当时向渔年纪尚小,天真烂漫、积极向上,哪见过这种场景,哪见过这种人。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吓得两股战战,并下定决心以后对应鸣生恭恭敬敬、能避则避。
时过境迁,她仍然积极向上,变化的是对应鸣生的感情。
从前避而远之,生怕和他有一点牵连。可如今,她喜欢他,因而心疼他,想靠近他,抱紧他。
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但她猜测,冷淡的他其实更早熟。
闭塞的小镇,疏离的家庭,迷茫的青春期,引他走进虚无。
成年后,姐姐结婚,母亲再嫁。
他的世界真正意义上变成独角戏。
联想到这,酸意一股脑地冲上鼻尖。
“应鸣生。”
“嗯。”
她笑得烂漫,“应鸣生,你相信我,我会好好爱你。”
光很明亮,照进她澄澈纯粹的眼眸。
她的承诺是那样真挚诚恳。
应鸣生胸腔狠狠震动了下,久久未能平息。他手微抖,嗓音发干,“好,我相信。”
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过得难忘,也极充实。
早上见面,吃过午餐,下午去DIY蛋糕,晚上去坐摩天轮。
摇晃的轿厢里,摩天轮晃悠晃悠地上升。
向渔捧着蛋糕,烛火摇曳,为他唱着生日快乐歌。
吹了蜡烛,他们拿着小勺吃蛋糕。奶油入口即化,甜蜜蜜的。
离地面越来越远,向渔突然说,“据说在摩天轮到最顶端许愿会成真,你再许一个!”
原本安排这项行程是因为另一个传说——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与恋人亲吻,就会一直走下去。
再说在摩天轮顶端接吻本身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以浪漫结尾这一天,再好不过了。
改口则是因为,她忽然不想把应鸣生的这一天困在情情爱爱里。他的人生除了爱情以外,还要有其他。
别人有的,他也要有。
她要他幸福、快乐、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