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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野奔(81)

作者: 惆怅的电线杆 阅读记录

江蒙停在一个卖话本儿的小摊前。

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上头摆着一本叫“无极圣母”的话本。

这讲的应该是赵大姐,江蒙登时来了兴趣,便买了下来,边走边看。

两年前赵大姐兵败逃走,之后皇上两次下旨搜寻,官府一直通缉,但始终没有抓到她。于是民间都传,圣母是早就坐化,回天上去了。

没人知道的是,这期间,江蒙其实见过她一面。

那日裴预遇刺,江蒙刀已经出鞘,但骤然听到了他真实身份,确实愣在了原地。她眼睁睁看着箭矢刺进他身体,却满脑子只有“裴右相”这三个字,迈到一半的步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更近一步。

他竟然就是裴预。

直到他倒在地上,她看着他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才猛然清醒过来。她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他胸口有箭矢背不得,她便一手垫在他脑后,一手抄住他腿弯,抱起人就往下冲。

她在楼梯上遇到了同样狂奔的柳烟,“去医馆!”她冲她大喊。

柳烟看见她怀里抱着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震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在她前面开路。

之后江蒙坐在医馆里,一直坐到大夫出来,说已无大碍。

那一瞬间,江蒙确实感到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她松开紧紧交握的双手,那上面全是裴预的血,身上也是,已经干涸了,变成褐色的血块。所有人都忙着庆祝或准备药材之类的东西,乱成一团,江蒙静静地起身,走出了医馆。

等柳烟想起她追出去时,路上已经没有了江蒙的身影。

江蒙再次踏上回乡的路。

这次她再也没有想起裴预。

她回到村里,到村口时,乡邻都没认出她,只盯着她看。江蒙继续往家里走,进了篱笆门,二毛正在院子里堆柴火,抬头见到她,一愣。

“二毛。”江蒙说,“我回来了。”

二毛手里的柴火掉了一地。

江蒙成了村里的大英雄,人人都抢着要她去自家吃饭,端出最好的饭菜招待她。打小吃惯百家饭的江蒙,却都拒绝了。

唯独之前不乐意去的老秀才家,她去了一趟。

老秀才家还是那么破,但比她印象里的要好上一些了,桌上清汤寡水。江蒙把自己卖鱼换的一袋白面馒头放到桌上,拿出一个塞到他手里,自己则接过他端着的野菜汤,低头就喝。

老秀才问,你面圣时说莫子了,让圣上改了主意,放了我们一条生路呢?

这是全村的未解之谜,大家都知道江蒙去京城找了皇上,但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皇上让官府放了人,还免了他们的赋税,拨了赈灾粮。

江蒙喝着汤不说话。

你说错了,她最后只说,京城东边大道上的宅子,不是皇宫。

那是哪儿?她没有说。

之后日子越来越好过起来,县里抓了几个官,赋税减轻了,村里一些被大户逼着卖田的乡亲,今年大户竟然不逼了。江蒙开了块荒地种,偶尔去河里捉鱼捞虾,过得比以前快乐许多。

将近年关,家里迎来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江蒙在大雪中慢吞吞地往回走,她买了只烧鹅,想着过年时吃点儿好的。推开篱笆门,进了院子,掀开棉布帘,发现屋里坐着个高大的背影。

听到动静,慢慢转过头来。

江蒙愣在了原地。

说是你的朋友,我就赶紧让人进来了。二毛道,又给客人手里的杯子添满了茶,姐,你们聊,我先走了。

他已经成了亲,盖了栋新房搬出去住,偶尔会回来看看江蒙。江蒙点头应了,要把手里的烧鹅给他,被他推回来:留着招待客人。

于是江蒙把烧鹅切了,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小板凳上,给赵燕红递了双筷子。

两人一面吃一面聊,赵燕红说她最近过的还不错,种了点地,女儿做点小买卖,卖藤编筐、箱子、扇子之类,总归吃喝不愁。只是时不时还会梦到以前跟着她打仗的兄弟姐妹,觉得对不住他们。

赵燕红说,她能躲掉通缉活下来,多亏了有人帮她。

赵燕红说,你猜是谁?

江蒙停下了筷子。

是裴丞相。

裴预。江蒙被迫又想起这个人。

救了他们全村人命的是他,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是他,拼死救过她也让她救过的是他。

可是一顿饭要就吃掉一个人十万年大米钱的也是他,撺掇皇上远征的也是他,吴婶死时,村里人死时,二毛他们被打被抓时,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奸臣也是他。

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她承认那天她是逃走了,她之后一直在逃,她想不通,也无法接受。所以干脆不想,干脆忘掉。

就当没碰见过。没发生过。

赵燕红听了沉默,半晌道,有些事,站得越高越看不清,越无可奈何。

江蒙想了她这句话很久,问:是他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赵燕红摇头,说那倒不是,他没提起你。只是我心想着,见你一面,让你知道我还活着,省得你挂念。

送走了赵大姐,过完了年,江蒙背上一筐今年刚出的黑茶,向京城走。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进京城是如何走的,那时她把裴府当成了皇宫,把从里头出来的裴预当成了太子,把他给绑了。奇怪的是一年多过去了,她仍能鲜明地回想起那时他的模样。

她进了裴府,里面很气派,但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奢靡了。她被领着坐在正厅,喝着自己带来的黑茶,等人。

从早上等到晌午,那个名叫柳烟的美丽姑娘请她用了饭,说裴预在宫里议事,估计还要再晚一些。江蒙点头,吃完饭睡了一觉,醒来时他仍没有回来,她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天色完全黑了,侍者们点亮廊上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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