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今天不上班(137)
顾衍见状就带着她出去,屋里开了门窗吹着。
闲时再叫上霍十一去周婆婆家串门,帮着周婆婆做些家务,收拾下院里堆着的柴火。或是去那边溪间抓鱼摸蟹,再去要点蔺弃攒的酒打牙祭。
蔺弃初时还抱着自己酒坛子不肯,后面几日也顶不住他们日日做好吃的,便也带着酒来一同吃。
霍青青可是说了,待她回去定然差人给他送更多好酒来。
在拔除蛊毒的前一天,蔺弃只喝了三杯酒便停下,他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桌上一杯酒。
他又是一年未出谷了。
许多外面的事都是从顾衍和霍青青口中得知。
他只知从前风雨楼被屠,后来傅家被屠。江湖动荡里,风家庄满门被杀血流成河。再是两年前长生教起乱,赤蝶蛊重出江湖。
可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毒医蔺弃,别人口中冷血无情只知毒蛊的怪人。
他不救人也不杀人,只冷眼看着许多人在生死间浮沉。
这世道下,江湖里,多少人在他眼前死去,曾有人求过他他只看了那人一眼便知没救了只能等死。
医这一字从来都关乎生死,可许多时候,不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他们死。
那杏林老怪不也是吗?
纵称天下第一,也救不了自己的宝贝徒弟。
傅长安死的时候……他应当是最痛苦的吧,所以才在傅长安死后将霍青青也收入门中照顾着。
傅长安身上的蛊毒,他也一样束手无策。
当年杏林老怪求到他这里,不也没用吗?
蛊毒、重伤,哈,命数难逆。
蔺弃又喝了一杯酒,这几日听着他们说人间,他又想去看看了。
霍家那丫头,长得跟傅长安不像,他记得傅长安幼时样貌出众许多,他曾见过一次,便知傅长安非池中物。
霍青青许是像了那个霍什么来着?忘了。
反正是个文人,拿不得刀枪提不得重物。好在性子当是随了傅长安,这丫头性子好得很,还比傅长安沉稳几分。
这想着吧,又觉得好笑。
喏,这丫头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把清扫朝堂毫不含糊的顾衍制得死死的,那顾衍也是出息。
算了,他该好好收拾收拾,待明日给那丫头拔除余毒了。
蔺弃站起身,就着点酒劲儿跌跌撞撞进了屋子,他掩上房门,随手脱了外袍就躺上榻。
蛊毒啊……
也有人曾找他求长生蛊,长生何来蛊?
如今世道里,百姓易成无根浮萍。
许多人心中念长生心中所想是长生,越念越惘,越想越贪,长生教终是难灭。
唤何名
待那蛊虫引蛊时,霍青青才觉出痛来。
她微皱着眉头看那一根隐隐约约显出来的紫色细线,没有吭一声。
顾衍叹出一口气,又怕扰了蛊虫只得偏过头去不看。
“以毒攻毒,好除些。”蔺弃说着,剪出几张干净的棉布蘸了温水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污。
“你体内还有一只蛊虫才是,别小瞧它,它在助你抑毒。配着我前面的药,它应当醒了。”
他也是霍青青来的那日略探了探才发现,她体内除去余毒还有一只蛊虫。只是这只蛊虫是制衡余毒的良药,他便没说。
今日里拔除余毒若是成了,它是要从她身体里出来的。否则,没有余毒了它便成了毒蛊。
霍青青抿唇点头:“我曾在长生教据点被放血养蛊,养的应当是赤蝶蛊,可如今都并未有任何异样,是它的功劳么?”
蔺弃为了以防万一没出去,他坐在边上看着蛊虫在的地方一点点变得乌紫,他伸手按在那根紫色细线当中,等蛊虫跌下来,他才将手放开。
他拿了竹筷子把蛊虫夹起来放到一个空墨碟中,往里面倒了点瓷瓶装着的水。
等这些做完了,他才转过身来接话:“还真是它的功劳,它比赤蝶蛊更强些,也不知杏林老怪是从哪里找来的。你若能活过今日,左右拿它再无用了,不如送我当这次的药钱。如何?”
霍青青无力地笑笑:“好啊,那便赠予前辈。”
“好丫头,大方。”蔺弃单拿了一个罐子装这只。
蛊虫难养,好蛊难得。
待他把这只养养,他便又多一只好蛊虫了。
也算是一只换一只,他也心疼拔除蛊毒死的那只。
那只他可是养了好久。
也怪傀教的蛊毒太过厉害,才使得他的蛊虫一命换一命。
观这丫头情形应当还好,今夜里便看她造化了。
后面的事他也拿不准,就不多说了。
霍青青忽然开口道:“前辈,可有能去陈年旧疤的良药?”
蔺弃摩挲着陶罐,看了她一眼:“有,百金一丸,要多少?”
“那自是有多少我要多少。”
“那你晚些叫人把钱送来。”
“这是自然。”霍青青点头。
“顾衍,走罢。”
还未等霍青青起身,就已被顾衍抱起来,她这时才萎靡下去,软软靠在顾衍怀里。
顾衍抱着她回了房安放榻上后才搬来一个矮凳坐在榻边,他握住她的手靠在脸侧,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痛?还是困?”
“困。”霍青青压下喉头的血腥气,应了这么一个字就将手自他手中抽出来侧过身子朝里睡了。
顾衍伸手提了被子,又看了她背影许久才起身走出去。
他带上门,见着门外守着的霍十一,霍十一见他出来亦没有多问,只看了他一眼。
顾衍悄然出了这方院子,蔺弃正在不远处站着赏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