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今天不上班(144)
“这样下去不行……”林豫喃喃着,这般战事,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情形。
他若与副将带着人一同杀上一次,以命相搏或许能给锋锐骑换来喘息的机会。
可……不能再徒增伤亡了,锋锐骑中已耗不起了。
那便当真无解了吗?
雁将离与南羌北蛮那场鏖战,锋锐骑已是损伤近半数。
他那日里见着雁将离玄甲长枪连取三个敌将人头,才知雁将离为何会让南羌胆寒。
“有人,随我一起杀出去吗?”林豫的声音传进许多人耳中,也穿进晏枕耳中。
他朗笑一声:“我是前朝林映林阁老之孙,林豫。我此去,当以血肉卫家国,林豫不负锋锐骑亦不负我林家。”
竟是林阁老的孙子么……
晏枕心中激荡,又有些庆幸。
朝堂还有如此后生,也算得没有没落。
“晏军师。”林豫拱手一礼:“还请晏军师坐镇,为我等指一条路。”
“好。”晏枕握剑拂甲:“众人且听我号令,整军出战。切记,可且战且退,万不能以命作抵。我们,待将军归来,定然能破此局胜此战。”
一时战鼓声迭起掀起一阵兵戈,一百轻骑为一队自城门下分出四队。
副将和林豫各领一队,剩余两队绕后潜行。
林豫轻甲在身,反手握剑。
他一夹马腹,纵跃而出。
只片刻,锋锐骑数人便同南羌铁骑先锋战在一处。
晏枕静下心来,双手撑在城关乱石上看着战局,他抬手召军:“再谴两百精锐自后门绕出,击杀南羌守军。速战速决,杀后便退。”
“另点一千随我前去解围,两百人击杀守军后迂回绕出,再杀回马枪。”
他握住锋锐骑战旗,在城关上挥出血色长影:“随我一起,战。”
林豫一击中便带着人后撤迂回。
奈何南羌北蛮联手,人已是多上一倍。他一时撤不出,被围困其中。
他们只能稍阻南羌北蛮二军脚步,给祁南城再拖上些日子。
他肩膀忽被一支羽箭刺穿,力道之大将他带落下马。
又是一支箭矢袭来,他堪堪躲过,那箭矢在他脸上拉开长长一道血口。
见此,分散的小队聚拢回来,让他得以喘息。
他自地上爬起来,抬手握住箭身将它拔出。
有人笑道:“雁将离已死,淮月已叛。你们,不过是垂死挣扎。”
是左裘。
他握着那一杆三尖枪纵马行来。
他跟大煜斗了这么些年,终于踏破白沙关。
如今雁将离已死,滏南关亦危,大煜再无将。大煜,已是他囊中之物。
林豫杀着敌军,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雁将离未死,淮月未叛,你才是垂死挣扎。”
左裘抬手,南羌铁骑合北蛮骑兵瞬时压来。
晏枕大喝一声:“林豫,快退!!!”
林豫转头看了城关一眼,似是没听到一般。
他握住剑柄笑了句:“不怕死的就随我杀出去。”
他站在纷飞的血肉里,提剑,斩出。
打下去,守下来。
他心中只余下这一个念头。
血色遮蔽了他的双眼,他仍在厮杀。
刀光剑影之中,削下他的血肉,他死战未退。
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身后的祁南城早已经不起再一轮的攻城了。
锋锐骑倾巢而出,无人害怕无人退却。
他们,是白沙关战将,是雁将离手下锋锐骑。
“誓守家国,死战不退!”
不能退不可退,他们的将军定然未死,会回来守住祁南城。
人人都坚守着信念,他们便是大煜虎将。
“锋锐骑众将士听令,且战且进,变阵回寰。”
忽有一道清亮女声回响在杀伐声中,她青衣墨发,纵着一匹高大白马疾驰而来。
“是她!”晏枕在城关之上看得清楚。
此刻霍青青面戴半张银面,手持破甲锥杀入阵中挑起林豫将他救上马背。
“淮月将军?”
“不对……不是淮月将军。”锋锐骑中人勉力顶/住又一轮攻击,死死看着那抹青影。
“破甲锥,你是淮月?”左裘愕然。
只须臾,霍青青便杀至他面前,破甲锥锋芒无匹,带着破空之声连挑下三个铁骑。
“我是淮月,也不是淮月。”霍青青眸光微寒,破甲锥刺入铁骑甲胄缝隙之中往上一挑,瞬时收割数人性命。
淮月将军,已许久未曾出战,他们只记得淮月将军曾千里奔袭,一柄破甲锥出神入化,杀南羌铁骑无数。
已许久,未曾打过这般苦的战役了。
他们到底能胜吗?
许多人心有踌躇,可看着那一袭青衣于敌军之中奋力厮杀,却觉得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不多时,后面又扬起一阵沙尘。
遥遥望去,穿着各异的人纵马而来,纷纷入战,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敌军气焰顿消,一时竟扳回一成。
冬日时节白沙漫卷的祁南城外,亮丽的紫绫划出如虹匹练,忽如锋刃一般割来,搅落敌首。
纷乱的军阵中,有一袭白衣甚是惹眼,那双铁鞭虎虎生风,双鞭如电,轻巧游走于敌军之中带出声声闷响。
也有那大刀如山岳,呼啸的风声间,带起风刃绞杀数个敌军。
来人不过百余,竟似都能以一敌百。
锋锐骑中人越战越勇,有此等援军,他们定能守下去。
晏枕心中还是悬着,可这般下去,终究不行,南羌北蛮兵士众多,也难抵。
或是伤他元气退回祁南城死守,或是一举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