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青早有准备，得了他的话抽出一个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节特制的竹筒：“宋世荣的暗桩，安插在凤阳城。”

“这张名单上，有暗桩的落脚点和画像名姓，一共三人。”

“五百两一人，这里一共一千五百两。”她将密报递予顾衍，桃花眼微弯：“顾大人，这个买卖，接吗？”

“接。”

顾衍利落地密报，找霍青青取了笔墨纸砚，落笔就写下几行蝇头小字，落了自己的私印。

“等到了官驿，我自会安排。”他几下折了揣好，视线牢牢钉在银票上：“姑娘立个字据，莫要反悔。”

杀几个宋世荣的暗桩还能拿银子，这买卖可划算。霍姑娘当真富得流油，三个人头就是一千五百两，这一千五百两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她放得轻飘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放了一沓纸。

“不反悔。”霍青青颊上的梨涡显出来，挽了袖子提笔。

马车停下来，她落笔飘逸，字据很快写好，在左下角落下一个刻着青字的狼头红印。

顾衍看了又看，才小心收起。

霍青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好笑，早听说顾衍一身清贫，也不知挣的银子都拿去干什么了。

初时见他到如今，除去朝廷置办的官服，其他都是合身的布衣，鲜少有穿绫罗绸缎的时候。她有些好奇，顾衍的银子到底都花哪里去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顾衍掀了帘子见锦屏已在外面摆上饭食在小桌上铺开：“人人都爱钱，但不是人人都有霍姑娘这样的家资来挥霍。”

今日午食是清炒了三碟小菜、一盘清蒸鲈鱼、烧排骨，配去油腻的三鲜汤和一碟子佐餐小菜。

自然，也是备了他和伍行那份的。

他出来时，本着能节俭一点就节俭一点的原则备了好些干粮，结果一路上干粮没啃几口，总被霍姑娘拉着吃饭喝酒。

不陪她吃吧，看着她一餐吃得少得可怜又觉得若是饿出个好歹来霍家那一家子和皇帝得找他麻烦。陪她吃吧，总觉得自己像个白吃饭的。

霍青青也是看出他不爱白吃饭，遂好说歹说，说雇他当打手，顾衍这才答应了。

顾衍吃饭慢条斯理的，看着虽没有公子架势，但胜在赏心悦目吃得香。

“再不吃可就凉了。”顾衍微抬下巴示意霍青青看看自己碗里。

霍青青垂下头，夹起一块排骨慢吞吞地啃，就着小菜和排骨吃完一碗饭喝下一碗汤。

“顾大人看着，很下饭。”她净手，随后梳洗一番才又上了马车。

顾大人第一次听到这般评价，登时愣在当场。

合着这姑娘这两天都把他当成下饭的小菜了？

“啧……”顾衍扶着脖子，抬头瞧了一眼如洗碧空，今日万里无云天清气朗，是个好天气啊。

他看向前面又缓缓行起的马车，唇角勾出一抹笑。

算了，谁叫他是长得好看又有善心的顾指挥使。

下饭小菜就下饭小菜吧。

绝不是为钱折腰。

朋友

一行人平稳行了两日余，途经枫华道，辰砂眼眸微眯着看向远处。

霍青青正困倦睡着，顾衍懒散地抱刀靠在车壁上。忽闻外面驾车的辰砂平淡的声音：“有敌。”

顾衍以刀柄撩开车帘望了一眼：“清理掉。”

他本驾着马，怕有箭矢便先斩落了破月和飞雪的缰绳：“藏好。”

它们聪明，纷纷嘶鸣一声朝来时的方向跑出去。果不其然，有数道箭矢从山林里朝着马车而来，他瞬间抽刀。

“死脑筋。”顾衍低声骂了句，放下帘子坐回去。

等他回头时，霍青青正在瞧着他。

顾衍轻笑一声，凑近些并肩坐着：“你这个死士，太认死理，不好。”

“我知道呀。”霍青青将手撑在窗框上朝着他笑：“所以，我才不出声。他比十一死板多了，太认死理，我怕他往后做不了什么事。”

“你倒是看得透彻。”

话音刚落，忽闻破空之声，顾衍冷着脸拽住霍青青的手臂，一把将她拉离原处。一支约寸粗被斩断的羽箭刺破车帘，牢牢钉进里面车壁，箭尖几乎全没进去。

“他不行。”顾衍嗤了声，抽刀起身去：“霍姑娘，护好自己。”

霍青青微笑着点头，看着青年利落地撩开车帘出去，很快，车帘上便绽出一枝血色。这点东西，连锦屏都伤不到，顾衍出去应付是绰绰有余。

“伍行，拿人。”

顾衍喝了一句，一脚踹开一个扑上来的山匪。几刀砍落一个，刀势狠辣，神色漠然。这些人看着似乎不是长生教教众也并非寻常山匪，那又为何阻挠他们往青州？莫非……青州之事不仅仅只有长生教？

青州此事明摆着的是长生教的手笔，蓦地他想起霍青青说的，他们在等他。

他之前也猜测过长生教或许是想借着青州一事放线钓他，他对自己有多少能力向来清楚，便索性如他们的意。那么长生教并不会阻拦他。

这些人，看样子埋伏在此处许久，应当是三日前离京他们就已经准备好。

“啧。”顾衍循着箭来之处极快地杀进林中斩落藏在林中的弓箭手，眸中冷然。

末了，他转身大步往马车那方去，在离马车十步开外站定，指尖轻弹在刀刃上，弹落几点血色：“便宜他们了，毕竟这车上还有小姑娘。扔了。”

说罢，伍行点点头，一手拖几个在官道上的尸体从旁边的悬崖扔下去。

辰砂这才退回车帘前，沉默着坐好。

霍青青撩开帘子，按在他肩膀：“我的身边并不太平，你可以记住一句话，很多事情你可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