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森冷的气息掠至锦屏身后，锦屏还未转身，便听着铿锵声响。

林豫剑如游龙，同他们一起进退。

顾衍面色微沉，他的人自暗处悄无声息地显出身形。

“是巫蛊傀儡。”霍青青在他身边，眼中沉沉。

“快子时了，齐云恐怕……顾衍！抓南宫澈！”

霍青青在他耳畔低声道：“在他还未完全丧失理智之前，抓住他。这些受蛊的人没有痛楚，要斩断四肢头颅，才会彻底停下来。”

“好。”顾衍松开她的手腕：“护好自己，其他的交给我。”

接着是第二波箭雨。

箭雨上带着的火引燃烧起来，很快爬满巫蛊傀儡全身，它们带着火焰前行。

傀儡人是不会累的，可人会。

兰浔终于烦了，紫绫改刺为卷，当先卷起一个巫蛊傀儡就用了九成力道狠狠扔出去：“你们有完没完！”

这一扔，连带着砸中后面一个巫蛊傀儡，直直砸到后面树干上，砸出一个坑。

林豫目瞪口呆，这么一个傀儡，几十上百斤重的东西，就这样被这个漂亮艳丽的柔弱女子给扔出去这老远。

“愣着干什么？等死啊？”兰浔紫绫又至，替林豫挡住身后的两个巫蛊傀儡。

“伍行，开路。”

忽闻顾衍一声高喝，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伍行叼着一个火折子用特制火药炸飞一圈，顾衍借此机会遁入烟雾中长刀一个囫囵，砍落好几个巫蛊傀儡的头颅，再从腰间横劈过去。

那围着南宫澈的傀儡圈子很快便被撕出一个缺口。

他纵身一跃，拎起南宫澈的衣领：“齐云，你认不认识？”

这时，他才看到，南宫澈的瞳孔已经混浊。

南宫澈嘴唇蠕动：“我奉赋生神，赋生神怜我……”

“齐云已经快死了。”

南宫澈微微颤抖了一下，忽然挣扎起来，断断续续道：“我要……去救阿云，救阿云。”

“X的，火/药带少了。”伍行啐了一口，他此行就带了那么一点宝贝火/药，剩下的还要留着炸他们据点，不能在这里就用完啊。

“这样下去不行。”霍青青眉头微蹙，扬声喝道：“众人，集中一处，给我和顾衍杀出一条路。”

顾衍回头看她，霍姑娘就站在那一堆七零八落的傀儡里，青色衣裙翻飞，连带着手里的剑都飘忽起来。

在他们破开重围的一瞬间，霍姑娘吹了个长哨，黑白两匹马自远处飞奔而来。

“顾衍，走。”她纵着马，在前面重新斩开爬起来的傀儡。

有傀儡正朝马匹袭来，一支较其他箭矢更长的羽箭正中傀儡眉心，力道大得将那那巫蛊傀儡击退数步。

就是这一瞬间，飞雪和破月就载着霍青青三人跑出半山苑。

“这下，该正面交锋了，怕的先走，其余人随我一同前往半山苑助战。”陈之齐放下弩，抬手一挥。

三十余学子，竟无一人退却。

……

天玑院里，陨长老带着已经昏迷的齐云坐在屋顶。他打开一个瓷罐，里面，是人血。

他就着罐子口喝起来，一气喝下大半罐：“啧啧啧，果然啊，还是要新鲜的才好喝啊。”

喝空了这一小罐，他随手将瓷罐扔出去，瓷罐砸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此时乌云蔽月，天玑院里一片死寂。

他活动着自己那条木制的傀儡木臂，笑叹了一句：“新生啊，新生啊，次次新生即长生啊。长生啊，长生啊，赋生之神助我啊……”

此时，离子时，只剩半个时辰。

破茧

顾衍和霍青青赶到天玑院时，便见那陨长老坐于屋顶。

一身素白大袖衫映得他脸色越发苍白，他看着急行而来的顾衍和霍青青，忽然笑了。

“贺乾养出来的好儿子，和我们才该是同类。”他轻叹一声，明明是四十余岁中年人的模样，却像是迟暮老叟。他站起身，伸出手掐在身旁齐云的脖子上将她提起：“她要破茧了。”

齐云一身青色的衣裙沾染了鲜血，她的手死死抠住陨长老那只傀儡甲臂。

顾衍将霍青青往身后一拉，抬头看向陨长老，他嗓音带笑：“还未到子时，陨长老，要提前杀了她么？”

“呵……”陨长老笑了声，看到他手中拖着的南宫澈：“这不是还有一个么？”

“那陨长老记错了，是有两个。”霍青青的声音忽然响起。

“哦？”陨长老松开齐云，扔了她在屋脊上大口呼吸着。他玩味地看着霍青青：“可是你的命，不是我要的。”

陨长老哈哈大笑起来，他展袖自屋顶飞跃而下，站在顾衍和霍青青二十步开外：“他们都会破茧。而你们……都逃不过的……”

“命数天定，你们当真以为能打破天去，为自己挣一个自己想要的世间吗？”

陨长老一边说着，一边步步逼近。

霍青青这才看清，在夜色的微光里，他脸上不断变幻着神色，似悲似喜，最后变作一张她不认得的脸。

就是这一瞬间，顾衍动了，他的刀尖停在陨长老的咽喉。

陨长老并未停下，而是微微上前，让那刀尖没进皮肤，渗出一丝鲜血顺着脖颈流下。

“你还要再杀他一次吗？”陨长老看向顾衍，二指夹住刀刃，让那刀刃扎得更深了点：“你真的还要，再杀他一次吗？顾衍。”

顾衍的刀猛然抽回，他后退一步。

“顾衍。”霍青青唤了一句。

对了，已经过去两年，贺乾已经死了两年了。

这是……在青州学宫，他对面是陨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