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后,人人都爱她(403)
吕佐背起浑身滚烫的钱浅,匆匆下山回了客栈。
医士原就觉得钱浅的脉象惊人,又是陈年寒症、又是气虚血虚、又是脏腑受损,实在不知道她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把身体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医士甚至觉得,若非每日两碗名贵药材熬制的药将养着,只怕撑不过半年光景。
如今过度疲累加上受寒着凉,再度发起了高热。
医士摸着脉连连摇头,“脉象如此孱弱,这不是……这不是找死嘛!”
夜半子时,钱浅浑浑噩噩醒来。
朦胧间,她看见门被吹开,宋十安站在门口温柔地凝望他。
凛冽的寒风吹过,将他墨色的发丝随风扬起,他对她笑了笑,转身缓缓走进夜色中。
撕心裂肺地痛楚袭来,痛得她从梦中惊醒,赤脚跳下床,打开门跑出去追。
夜空之下不见月亮,客栈小院的土地被一层晶亮的湿润覆盖,白茫茫的雪色上,哪有一个人影?
风雪吹得她身上已经趋近于麻木,她立在方寸之间,迎着漫天纷攘的晶莹,可怜巴巴地看着一片薄薄的银白。
吕佐听到动静惊起来,顾不得披上外衣窜到院中。
钱浅一身洁白里衣站在院中,赤脚踩在薄雪上,脸上满是泪痕。纤弱单薄的身影在寒冷的风雪天里,好像一片脆弱易碎的雪花。
他来到钱浅面前,只见她眼中满是迷离破碎,口中喃喃道:“别丢下我……”
吕佐瞬间红了眼睛,扶住摇摇晃晃的人,承诺到:“不会,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他将她抱回房间,裹上被子,拿布细细擦拭干净她脚底的泥渍。
她的脚冻得通红,好冰,手也好冷。
好像已经快要失去生命的温度了。
吕佐边哈气,边用双手搓着她的脚,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女君,你要坚持住。咱们还没找到他,你得撑住。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找一辈子都可以。”
周通在门外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淌下。
*
医士说钱浅身子弱,怕是得养个三五天才会退热。也不知是否因为夜里挨了冻,她的高热竟在第二日奇迹般地退下去了。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但已进了三月,即便东北寒冷,雪也大部分都化了。
钱浅怕找不到那狼的脚印了,不顾身体虚弱,非要进山。
周通却说马车需要修整,还需要采买些补给。除此之外,还需买几把弓箭,否则即便找到了狼,近身搏斗胜算也不大。更何况狼群通常是结伴狩猎,武器不配齐全了,遭遇到狼群完全敌不过。
其实周通是想让她再休息一日,钱浅高热刚退,头还有些昏沉,脑子没转过来就答应了。
吕佐去修整马车、采买补给,周通要去买弓箭,钱浅便跟他一起去了。
周通一路打听,来到小镇的铁匠铺,看了几把弓箭。
钱浅想要一把弩,可惜弩是官兵所持兵器,普通铁匠铺是不敢打造贩卖的。
她和周通正试着弓箭,铁匠铺又来了个三十出头、身材彪悍的猎户女子。
她棉袄外还裹着羊皮袄子,脚踩厚重的毡靴,带着水獭毛的帽子,背着弓,来买弦和箭。
那女子显然是经验丰富的猎手,很快选好需要的,拿出钱袋子付钱。
钱浅原本并未在意,可那女子给老板付钱的时候,从钱袋子里还倒出了一块圆环玉佩。
“呦,你这玉佩看着成色真不错!哪买的?”铁匠铺掌柜笑着跟女子搭话。
那女子皴红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情郎送我的定情信物,不行吗?”
钱浅闻声看过去,那女子正将那块玉佩放回钱袋子。
她猝然瞪大双眼,如遭晴天霹雳!
那块玉佩,正是她与宋十安成婚时,互相为对方系上的同心佩!
那玉佩是宋十安亲自选定的玉石,又亲自画下图样,请工匠雕刻的。他的那个圆环,正好能套进她的那块圆形玉佩,两块合而为一的时候,便能看出大圆环包裹着小圆,二者实为一块玉。
她不可能认错!
掌柜调侃那女子:“呵!英子都有情郎啦?何时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到时自会叫你!”那女子拎了东西,大步流星离去。
钱浅情绪激动地追问掌柜:“这位姑娘您熟悉吗?她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周通先前没注意,钱浅现下的反应他倒及时发觉了,见掌柜目光狐疑,当即掏出两枚银币放到摊子上。
铁匠铺掌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是个猎户之女,我们都叫她英子。原还有个老爹,去岁两国交战时死了。现下独自住在那边儿山上,平日来镇上就是采买东西,也不算很熟。姑娘您打听她做什么?”
“多谢!”钱浅转身去追那女子。
周通跟着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从摊子上拿了把刀,又扔给掌柜两个银币,匆匆去追钱浅。出来买东西没带刀,那女子看着十分彪悍,他俩这一老一弱怕是打不过。
周通很快追上钱浅,未免惹人注意,钱浅跟得很远,小心翼翼的。
“女君?发生何事”周通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钱浅盯着那女子的身影,轻声道:“十安的同心佩在她身上。她说,是情郎送的。”
周通瞪大眼睛,“不可能!主君才不可能变心!”剎那间又反应过来:“主君还活着?”
钱浅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可能性太多了。
或许是她从宋十安的尸身上偷走的。
或许是她的情郎从宋十安尸身上偷走又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