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后,人人都爱她(415)
“你已经很好了,是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好的地方。”
她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忽然发觉,原来离世前与刚降世时是差不多的,都是身体难以受控制。
从前一直觉得意外死去太过残忍,都没有办法与亲近的人说说话纾解遗憾、交代一下后事。
可这个时刻真的到来,竟发觉,也没什么好说的。
“十安,对不起。”
“我放过你了。”
明明终于等到了几个月来一直苦苦寻求的解脱,宋十安却大惊失色。
他死死抓着钱浅的手,落着眼泪急切恳求:“不,不!浅浅,不要丢下我!是我自以为是,想让你离开我,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是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不舍得放下你,你也不要放下我好不好?”
他举起发誓的手势,“我保证!我发誓!我一定做到承诺!我会听你的话去锻炼,我会把腿养好,我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你不要松开我的手好不好?求你,不要松开手……”
被需要
钱浅有些意外,有些吃惊。
他怕自己丢下他,眼睛里写满了祈求。
他终于有了求生的意志,她该高兴的,然而心底却涌起了浓浓的悲伤。
可是我,撑不住了啊……
见钱浅不说话,宋十安什么也顾不上了,擒着她的肩近乎凶狠地开口:“你说过你的承诺一定会做到!你说过不论上天入地都会与我携手并肩!我就在这儿,我就在你面前!我要你履行承诺!你不许离开我,你不许放开我的手!你听到没有!”
钱浅眼泪从眼角滑落,虚虚地答应了一声:“好。”
那便再试试吧!再尽力,试试……
宋十安终于松了口气,揽过她抱住,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呜呜哭出来。
吕佐喂钱浅喝下药后,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十安握着她骨节分明的手红着眼睛。
他如何就忘记了,她可能没多少时间了,却还在驱赶她。
他当初明明想着,她受过太多的苦,他想要好好跟她在一起,爱她、护她,哪怕跟老天爷搏一搏!可偏生就是因为他,害她落下一身病骨,还总瘦得厉害,最终堪堪要了她命。
想一想,他好像没为她做过多少,可她却为自己拼尽了全力。
他实在对不起她。
不管还有多少日子,便好生照顾她、补偿她吧!
往事如过眼云烟,如梦幻泡影。
从前他不懂,她为何要将活着的意义寄托在绵绵身上。人的寿数实在短暂,哪怕用尽全力实现理想夙愿尚且不够,怎可浑浑噩噩度日浪费生命?
他曾拥有充实鲜活的前半生,却在人生二十五年时发生转折。亲身经历那些难以想象和难以承受的事后,他终于懂了。
那悲观丧气,分明是对既定宿命的无力抵抗;而那在乎的人,便是溺于泥沼时唯一的希望。
他终究成为了与她一样的人。
余生不管还有多少日子,他不再是大瀚的安庆侯,他只想做她的宋十安,做钱浅的夫君,为她而活。
*
钱浅先前全靠这口气撑着,突然散下来,再聚却不好聚了。
可她终究没咽气,医士便尽全力救治着。
她成日大半的时间都在睡着,浑身都是虚的,连吃个饭都会累得直喘,如厕便是最大限度的运动了。
宋十安会开始喂她吃饭、喝药。
每日两大碗药,钱浅简直觉得自己的毛孔都在散发着草药味儿了。
医士还整日拿着成把的长针,给她和宋十安做针灸。长长的针扎下去,竟没有想象的那么疼,更多的是一种酥麻麻的、又胀、又沉的感觉,
吕佐会抱她去院里吹风,躺在摇椅上看宋十安努力锻炼。
夏日炎热,宋十安总是满头大汗的,钱浅时常很心疼。
幸好她精力不济,加上盛夏阴凉处,微风吹过十分舒服,总是躺一会儿就会睡着,不会心疼太久。
她每次睡着后,吕佐就会时不时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他总觉得,她软塌塌地躺在那,好像没有呼吸了。
这日傍晚,天气有些变阴,钱浅仍在睡着,吕佐便将她抱回了屋里。
出来时,宋十安大汗淋漓地坐到椅子上,正盯着他看。
吕佐解释道:“变天了,风有些大,我怕女君吹着。”
宋十安只是问:“你为何不走?”
吕佐心里发慌,却强作镇定道:“我家公子遗命,奉她为女君,护她一世周全。”
宋十安又问:“仅仅是如此?”
吕佐又道:“还有,我父母遭昌王迫害,是女君杀了昌王,帮我报了父母之仇。她是我的恩人。”
“吕佐,我看得出来。”宋十安神色明暗难辨。
吕佐喉结滚动了下,紧张得手不自觉地就握紧了拳。
良久以来,他最怕的就是宋十安会容不下他。以钱浅的性子,定是会为了更重要的人心里痛快,选择把他赶走的。
半晌,他索性破罐破摔,沉声道:“就算你把我赶走,我也不过是转到暗处,一样会守着她的。”
宋十安却不禁笑了下:“我没想赶你走。”
他瞄了一眼钱浅房间的窗户,轻声说:“浅浅她,是一座孤岛,很难与人建立连接。她是宁愿去西蜀独自等死的人,却允许你靠近,你定是做了很多,才能让她信任你。”
吕佐小心地说:“我,没做什么,只是陪着她而已。”
宋十安认真道:“她对这方面有些迟钝。就像,她先前从未想过,沈望尘会对她有情,也完全没意识到,徐芷兰也心悦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