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眼眸，目光变得沉重悠远，方辙掌心上的那道疤痕好似也印在她的掌心里。长且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疼痛。

三年的时间，倪姝不是没有调查过孤儿院，可事情的进展却不如她意。

孤儿院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现成一片废墟。当年孤儿院的孙院长因涉嫌刑事犯罪被拘留，进监狱后没多久便突发暴毙。

当刑事犯罪，突发暴毙……这样的字眼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时确实很难让人不多想。倪姝试着问警方孙院长所犯何事，虽做好了警方不会告知的准备，可警方给出的回答似有另一层意思——

案件尚在侦破中，不方便透露。

倪姝存疑，到底什么样的案件，都过去快二十年了，还在侦破中。她没有质疑警方效率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一潭水深不可测，探不到底。

从警方那里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倪姝又托人去找了孙院长的老婆。她对院长夫人的印象一直很好，那是个善良的女人，是会在孙院长将“不听话”的小孩关进小黑屋后偷偷给孩子们塞食物的人。

倪姝心想：兴许院长夫人多多少少会知道方辙当年为什么会离开。

……

只是，打听了一段时间后，却找不到院长夫人一丁点消息。似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

无奈，倪姝又去找了当年孤儿院的其他小孩，那些小孩要么被转至别的福利院，要么被领养。只要问及孤儿院相关，他们的态度统一都很抵触。

“谷雨，哦不，倪姝，倪大小姐，我们走的时候也只是个小孩，能知道什么？你们倪家财大气粗，你还能没办法吗？实在不行，我建议你找私家侦探去，就别来烦我们了。”

倪姝见问不出来什么，也不好再去叨扰。

只是她心中愈发笃定一点，孤儿院的事件远远没有结束，事情蹊跷得很，谜团重重，且有人煞费心思不让她掺和进来。

如今方辙已经回来。

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思绪被一阵敲门声切断。

好听的音色从门口传来，方辙倚着门笑问：“方太太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倪姝一惊，已经来不及有所掩饰，索性晃了晃手里的烟盒，笑说：“常言事后一支烟，我见你都戒不掉了，也来了点兴趣。”

方辙勾起的嘴角瞬间消失，他没去分析倪姝话里的真假，径直走到她跟前。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说着抽走她手里拿着的烟盒，眉眼不悦继续道：“这样的兴趣，你永远都不要有。”

半包香烟被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垃圾桶，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

倪姝手里落了空，怔愣片刻，笑着贴近方辙，双手自然地搂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拂了上来。

“你也知道有害健康，那怎么不戒掉？”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故意用一种蛊惑的语气。

方辙哪里招架得住，在她唇上浅啄一下，应声：“好吧，我尽力。”

“嗯，真乖。”像是褒奖一般，倪姝也回吻了他一下。

方辙笑笑，环抱倪姝的腰肢，轻声问她，“饿不饿，嗯？”

“还行，不过你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两人身子贴得紧密，你一句我一句的，眼看就要擦枪起火。

叮叮——

就在这时，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十分突兀地响了起来。方辙的动作停住，看了过去，是他的手机。

“你的？”倪姝问。

“嗯。”方辙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松开环着倪姝腰的手。

“我去帮你拿过来。”

“不……”方辙的话还没说完，倪姝人已经到了床那边。

方辙微微蹙眉，没再多说。

“……安格斯？”倪姝看了眼来电显示。

“这就查岗了啊？”方辙唇角勾起，打趣道。

“那倒不至于，他是个男的，而且我对此人有点印象。”倪姝将手机递过去，“婚礼上见过，婚礼前也见过两次。没记错的话，安格斯是你聘请的律师，凌天集团的首席法律总监？”

“记性真不错。”方辙接过手机，没有着急接通，笑了下，说：“但是我得告诉你啊，男的一样有威胁。”

倪姝：“什么啊？”

方辙：“安格斯是个gay。”

“啊？”倪姝小小吃惊了下，她确实没看出来安格斯是个同志。或许是因为几次接触，安格斯对她的态度都很冷淡疏离，所以倪姝完全没把安格斯往那方面想过。

她甚至觉得，安格斯对她是有点敌意的。只是安格斯是给方辙打工，所以即便看不惯她，也不会表现出来。明面上给足了尊重。

不对啊，如果照这么想的话，那岂不是……？

咦……

倪姝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好吧，不过我觉得安格斯对你应该没那份心思。虽然你的形象气质，可能确实挺招gay的……”

“……”

方辙无语了，点了下倪姝的鼻子。

“你这算是夸赞我吗？”

倪姝：“当然！”

“放心吧，方太太，用不着吃醋，他不敢对我有那份心思。”

谁吃醋呢！

她才没有！

“所以安格斯找你，是工作？”

“……也不是。”方辙语气掩饰了下，“我出去接。”说完往门外走去。

不是，既然不是工作，那有必要出去接吗？

倪姝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么神秘，有什么话我听不得？”

倒也不是听不得。

只是方辙不好意思给倪姝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