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是龙傲天(172)
她明明又嚣张又蛮横,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从来都只考虑自己。
翁家对她的宠爱有目共睹。
时青宇作为母亲,因为对她的愧疚,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
但是她在明知道蔺召崎威位高权重时,也毫不犹豫地隔着电话打骂,甚至在人家的家里怼女主人。
作为一个能够考上京大的高材生,翁令微显然不傻。她不可能想不到,一旦得罪蔺召崎会是神恶魔下场。
她自己不在乎,对翁家可能会有的遭遇完全不在意。
她就像一个没心没肺,一些只凭着自己的喜好来的熊孩子。
换成任何人,任何时候,这样的人都是非常讨人厌的。
理智地想一想,祁昼完全不认为自己会和这种人打交道。
但是,把这一切全部换到翁令微身上,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他觉得……
他的女朋友好可怜啊!
她就像个因为某种原因,一直被困在某个地方的小孩。
日升日落,岁月流转。
随着时间的消逝,身体成长,从头到尾,已经变成了一个成年人。
但这具成熟的躯壳里,装着的,却是一个完全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她任性,天真,自我为中心,蛮横不讲理。
她好像在用自己创造的一套道理,在与这个世界作对。
是的作对,她不知道怎么和世界相处。尘世的种种规则默契常识以及人情世故,是她知道却不能堪透的大道理。
怀中的女孩,是一个身体长大了,然后不得不伪装自己长大了的小孩子。
她自作主张,自我欺骗地,给自己按了一个已经成年的,比所有人都通透成熟的大人的身份,然后左支右拙,跌跌撞撞,在这个她完全不理解的世界里试图保护自己。
听说翁令微四岁那年,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后来病好了,却变得沉默不语,对外界没有反应。
十七岁之前,她一直那样沉默着,被当成了小傻子。
翁家当然对她很好。
但因为她很聪明,又生活足够自理,所以一直在读正常的学校。
可以想见,一个没有办法和人正常沟通,又长得格外漂亮的小女孩儿,会遇到多少麻烦。
那些小男孩们调皮捣蛋,肯定会欺负她的。
大人的世界里,刀枪辊棒腥风血雨习以为常。小孩的世界里,轻轻一个眼神都是狂风暴雪。
祁昼曾经见过一个女作者,那是一个非常特立独行的女性。只不过对大部分人来说,她的奇怪和避世,要远远盖过她作者的身份。
不理解她的人很多,觉得她故意特立独行吸引眼球的人也很多。
但是祁昼看过她的一个访谈,对她的某一段对话记忆深刻。
她说,她的记忆很早,大概是不到一岁的之后,就开始记事了,只不过记住的,全都是一些非常特殊的片段。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直到某一次和朋友聊天,才发现原来不是每个人的记忆都那么早。大部分人记事,都在三岁以后去了。
然后她说起她最初,也是最早的记忆。
她说,那时候她的母亲,带着她去相亲。
到了继父家里,要帮着干活,就把她交给了家里的老婆婆。
对大人来说,相亲对象的家人,帮忙照顾一下初来乍到的孩子,是一件正常且善意的事情。
但是对她本人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
因为对她来说,那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完全陌生,完全没有概念的世界。
好像天地初开,鸿蒙乍现,那种迷蒙方醒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认识眼前的一切。房屋空气人类,包括她自己,一个刚刚被迫醒了大脑的婴儿,是不认识自己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面前的又是什么东西,人更是一种未知的概念。
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认识那个熟悉的味道的女人,就是她的一切。
可是那个女人,把她交给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东西手里,就走了。
在走之前,她告诉她说,她“唰”一下就回来了。
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是‘唰’的一下。不知道‘唰’是个什么东西。
她好害怕呀!
但除了哭,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
不会说话,不理解任何一句语言,更没有操控肢体,去移动自己的能力。
那是一种,全方位的,全能的无能为力。
那种对于全世界的,铺天盖地的恐惧,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所受到的,第一份洗礼。
她并不怪她母亲,也不怪任何人。
因为她并不是不负责任,也没有胡乱把她交给什么奇怪的人。
只是,很多时候责怪不责怪,原谅不原谅,都和事实没有关系。
因为她不论是原谅或者不原谅,也没有办法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惊恐仓皇的婴儿身边,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去找她的母亲,让她回到有着熟悉味道的怀抱里。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仅此而已。
这小小的,一剎那的记忆,几乎影响了女作家的整个人生。
祁昼就想,在翁令微那漫长的,沉默的,禹禹独行的十几年人生里,是不是也像那个婴儿,无助,迷茫,仓皇无措地,面对来自全世界的,铺天盖地的恐惧?
她所幻想的,那个和现实完全不同的童年和生活,是什么呢?
是为了安慰自己而臆想出来的人生,还是一种更加具象化的恐惧?
“你在干什么?怎么一直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