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昨天一样说晚安(61)
徐曜直言道, “不爱喝甜的。”
南依沉吟, “那……”
“这样,”徐曜垂眼与她对视,“以后每次见面, 我就带一瓶给你。”
见面吗?
南依刚刚粗略地看了一眼, 约莫有七八瓶。
也就是说,这个假期,他们还能见很多次面。
想到这里,南依弯起唇角,眼睛亮亮的, “好啊。”
……
两人认真道别, 南依双手抱着苹果汁,蹦蹦跳跳回了家。
当钥匙只拧了一道锁时, 南依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入门便看到林尔雅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捏紧果汁,轻声叫了句,“妈妈。”
林尔雅疲倦地搓了搓眼睛,“嗯。”
说着,睁开眼看了过来,平静丢出一个问题,“去哪了?”
视线锐利,带着某种审视。
南依不敢直视,低着头,拉了把椅子坐下,“和,同学出去……吃饭了。”
林尔雅又问,“为什么不跟我报备?”
南依嗫嚅道,“忘、忘记了。”
“忘记了?”
平静提问过后,林尔雅声音略有拔高,“这种事都能忘,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南依立刻认错,“对不起,妈妈。”
林尔雅觉得反常。
从小到大,南依出去玩之前,一定会跟她请示,这已经是养成习惯的事了,今天却说,忘了?
林尔雅起身,几步走来,站定在她面前,低头看她。
南依穿着新衣服,手里攥着一瓶饮料,小挎包上拴着新的玩偶,最重要的是,头顶上还戴着蝴蝶结。
她从没见女儿戴过,今天还是头一次。
林尔雅得出结论,“跟男生出去的。”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南依后背绷直,手心冒出细密的汗。
面对居高临下的审视,她险些要缴械。
但她知道男生这两个字,对林尔雅来说太敏感。
关键时刻,她咬紧牙关,“不是。”
林尔雅问,“那是跟谁?”
南依艰难吐字,“范妙珍。”
“好,”林尔雅朝她伸手,“既然和她约定,那一定有发了短信或打了电话的记录,拿来我看看。”
闻言,南依愕然地仰起头,满脸不可置信。
那只手就举在半空,像随时随地要将她剖开来看。
没有隐私,也没有尊重。
难过和羞愤一跃而起,忽然便盖住了她的心虚和害怕。
林尔雅,“怎么?不敢了?”
南依与她对视良久,才收回视线,“不是不敢。”
她又问,“那是什么?”
南依破天荒地没应声。
林尔雅语气生硬,“南依,我在问你话。”
南依还是一动不动。
“好啊!”林尔雅像炮仗,一点即燃。她气得开始在客厅里踱步,走着走着,停住,指向她,“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回馈给我的!”
“我从小教你诚实守信,知错就改。现在不光撒谎,还态度不端。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跟什么范妙珍出去的,你就是和男生约会去了!”
南依眸光定住,双手紧紧揪住衣摆。
林尔雅:“不然什么饭还偏要瞒着我跑出去吃,外面的饭就那么好吃?”
每一句话,都无比精准地扎在南依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她像一块充水海绵,默默承受冷水一次又一次地泼下来。
已经难以负荷,即将决堤。
她不明白。
她只是和男生朋友出去吃个饭,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又为什么要被说得如此不堪。
她不明白。
明明过年把她丢在家里的是她,她却要被这么审判。
也许是见证过范妙珍的家庭氛围,也许是情绪积压了太久。
一阵酸涩感先是从心头,一路狂奔到鼻子,再到眼睛。
南依始终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低声开口,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没跟你说就出去,是我做错。”
“但我只是想……”哭腔明显,南依咬了咬嘴唇,停顿片刻,忍了回去。随后她抬起头,慢慢道,“我只是想有人能陪我一起吃饭。”
双眼泛红,委屈之中,又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埋怨。
林尔雅的话,瞬间哽在喉头。
客厅里一片寂静,唯有时钟发出哒哒声。
两人无声对视。
良久,林尔雅泄了气般,叹着气道,“你以为我想吗?”
她知道女儿委屈,可她也是一肚子苦楚,无处倾诉。
她语气无奈,有些无力,“为什么就不能谅解一下我。”
南依默默地想,她已经很谅解她了。
但再多的话,就不能说了。
人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
她被划伤过,很疼,她不想给予她同样的伤害。
思来想去,还是沉默。
这场对峙到此为止,没有输赢,也没有结果。
林尔雅回房间前只丢下句,“饭在桌上,自己吃。”
而南依也默不作声地回了卧室。
她放下苹果汁,摘下小挎包,本想趁着时间还早看会书。
目光触及小兔挂件,隐忍许久的情绪还是在这一刻崩了盘。
苹果汁的正面贴着:开心多一点。
可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酸楚和眼泪一起涌出,南依趴到桌上,脸埋进胳膊里。
良久,才重新抬起头。
她抽出两张纸,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
随后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像是埋在尘土里的叛逆悄悄萌了芽,即便来得晚,也能在一瞬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