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昨天一样说晚安(87)
南依抬起头来看她,无比认真道,“他不是那样的!
这是南依平生第一次反驳林尔雅。
声音不小,语气也很激烈。
林尔雅错愕瞪眼,惊讶不已。
火苗还在头顶冒着,话却已经卡在喉咙。
母女俩就这样无声对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尔雅目光游离着找了把椅子坐下,焦灼地舔了下嘴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稳了稳心神,她再次看过去,问道,“南依,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喜欢他吗?”
双手揪着衣角,南依没有否认,她也无法否认。
她只说,“这件事无关我喜欢或是不喜欢。妈妈,偏见是不对的。”
“我们是朋友,所以我知道他外冷内热,善良,讲义气,也有一颗想要进取的心,并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样。”
林尔雅闭了闭眼,无奈地开口,“你这个年龄段,识人不清很正常,我们当老师的见过的学生太多……”
“真的是这样吗?”南依轻轻开口打断,她问,“那我,是你们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吗?”
林尔雅说,“那是自然。”
“可是你知道吗,曾经在别人口中,我是没有父母教养的坏孩子,我会偷东西,会辱骂同学,会故意破坏教室的一花一草。”
林尔雅微怔,像是没反应过来,喃喃地问,“你说什么?”
南依从小自立又独立,对林尔雅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很多彷徨无措的日子,很多孤单和烦恼,她都习惯了自己消化。
所以她曾被孤立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母亲只字未提。
而此时此刻,如同压抑不住的洪水一般,从头到尾吐了个痛快。
南依微微红了眼眶,“我就是这样,被小学同学,和小学老师,诋毁过来的。”
室内一片死寂。
林尔雅瞳孔震颤,满脸不敢置信。
她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攥着拳,搭在腿上,肉眼可见地发着抖。
好似她珍藏又爱护了多年的琉璃盏,早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被划了重重的一道伤痕。
她心痛不已,充满了自责。
“为什么……没听你说过。”林尔雅像失去了着力点,头蓦地垂下,开始自言自语,“你应该,跟我说的呀。”
多年来,堵在胸口的一团发黑发霉的棉花,终于被吐了出来。
南依双眼酸涩。
她不想在林尔雅面前哭,便用力咽了咽口水,轻描淡写地说,“已经过去了。”
……
回到卧室,南依终究是没忍住,趴在书桌前哭了出来。
身边的人都认为她很坚强,很少有情绪,温顺又乖巧。
只有南依自己知道,她很胆小,也很脆弱,只是习惯隐藏眼泪,躲到无人的角落哭。
也许是埋在深处的心事不曾抒发,也许是今天难过的事情太过密集。
情绪如同雪崩,眼泪也决了堤。
泪水一股又一股往外涌,她压低声音,哭到胸口酸胀。
就在这时,桌旁的手机震了起来。
南依略微停顿,泪眼婆娑地看去,是徐曜打来的电话。
这一下午,她一直在担心他的情况。
南依想都没想,连忙接起。
“喂。”
徐曜在电话中唤她:“小兔。”
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好听。
南依却不敢出声。
泪水还在流,鼻子也堵住了,她止不住地抽噎,生怕被察觉。
徐曜说,“张老师和我道歉了。”
南依一愣,怔怔地开口,“什么?”
鼻音很重,听上去像被闷在了罐子里,她一定是哭过了。
徐曜默默攥紧了手机。
南依也顾不得自己的声音了,她再次问,“真的吗?”
“嗯。”徐曜低低应了声,“是真的。”
“太好了。”
好似守得云开见明月,她眼前明亮了一瞬。
泪水再度从眼眶涌出,南依破涕为笑,“阿曜,太好了。”
徐曜站在阳台前,视线遥遥向远方扫去,平静地说,“明天,我会按时去上学。”
南依用力点着头,吸了吸鼻子,“嗯!”
深夜宁静,电话那边的抽泣声清晰可闻。
听见她哭,他心里更闷。
徐曜倚向栏杆,诱哄似的,低沉而温柔地开口,“所以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
第二天,早上六点三十。
通往学校的路上,学生三两成群,行色匆匆。
徐曜手拎书包,一动不动地站定在南依小区家楼下。
高逸转了个弯,一眼便看到了。
徐曜为什么站这,想都不用想。
高逸几步跑过去,开口调侃,“呦,站这等你家小兔呢?”
徐曜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昨晚挂电话前,徐曜答应南依,早上会等她一起上学。
所以今天他早早便来了。
高逸站在他身旁,随口问,“等多久了啊?”
徐曜语气淡淡地回应,“没多久。”
可能半小时,也可能更久,他没什么心思看时间。
眼下时间还早,高逸这会也没什么事,便陪徐曜一起等了起来。
两人聊了会天,高逸想起徐曜的生日似乎快到了。
“哎,”他侧过身,拍拍他肩膀,问,“你今年生日准备怎么过?”
徐曜兴致缺缺,“没准备过。”
说话时,他的视线时不时朝小区门口扫去,
高逸恍然地“噢”了声,他想起来了,认识这么久,徐少爷也压根不就爱过生日。
但毕竟是生日,就算不过,也是要有仪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