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19)

戚醉闻言，眼中的紧张神情忽地舒缓不少，如同起了波澜的湖水再度恢复到了平静。

“明日一早，我带小酒出门把剩下要用的物品买回来，不必做我们俩的早饭了。”

“啊？”小景一愣，原本以为自家公子终于要认清那小灾星的没心没肺的真面目了，不想竟是啧啧啧……

他家公子年纪轻轻，就瞎了，实在可怜得很。

小景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烛火塞到戚醉手里，“行罢，公子，当心，莫要再招摇引起司府的注意了。”

“嗯。”

“我先去睡了。”小景又打了个哈欠，慢吞吞乘着月光摸索着回屋。

昨日刚遭山贼洗劫，一夜之间恢复元气的集市现下吆喝声不断，人潮涌动，喧闹非凡。

“新鲜出炉的包子。”

“瞧一瞧看一看，公子，这菜可新鲜了，刚从地里摘下来的。”

“啊——”戚小酒半眯着眼，拖着迟缓的步子，兀自懒散地跟在戚醉身后。

戚醉忽地顿住了脚步，到铺子前停留，“来三个包子，一个不要香菇，另外两个多些肉。”

“戚夫子！快来瞧瞧，咱们的戚夫子来了！”

“嗷嗷嗷……快过去瞧瞧，那是戚夫子！”

“戚夫子，这包子送你了，不要钱！”

“快闪开，戚夫子，这匹印花的布帛昨夜赶工出来的，摸着华贵无比，衬着夫子你这白皙的肤色愈发温润俊雅！”

“都闪开！戚夫子，看看我家金玉堂新出的华冠吧！这要是戴在戚夫子你的头上，那绝对是这盏华冠的荣幸！这盏华冠原本要九百九十九钱，如今，给你打个折，就九十九钱！”

“嗯？”众人忽地安静下来了。

“哦哦哦，我的错，我怎么配得和戚夫子要钱呢！免费送！免费送！戚夫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江城百姓都没齿难忘！”

“对，没齿难忘！”

戚醉快被人群淹没，惊鸿一瞥间，眸光还是定在远处抱臂看热闹的戚小酒身上。

戚小酒皱着眉，满脸写着困惑和鄙夷。心中更是嘀嘀咕咕着：当初自个儿爹爹出街时候也没有受过这待遇啊，凭什么青年这么多的拥护者？

“多谢，不过，我只要这些包子就够了。”戚醉礼貌地微笑，提着已经包好的包子，自蓝袍袖口中取出几枚钱板，搁置于包子铺。

众人纷纷噤了声，自觉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一双双羡慕嫉妒恨的眼睛盯着戚醉兀自走向了一个相貌平平无奇，身板还瘦小得像没吃饱饭的小丫头前。

“吶，这两个是肉包，尝尝。”戚醉拆开包装纸，温声微笑道。

“天惹，那人是谁？戚夫子看她的眼神竟是那般温柔？”

“那小丫头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一双眼睛还不像个人的，像极了我家屋檐上趴着的猫！”

“对对对，像个兽的眼睛！一点也不好看！还怪瘆人的。”

戚小酒满不在乎地埋头啃着包子。

跟前的戚醉却是不满地撇下唇，沉下脸，“如若家妹惊扰了诸位，实为戚某之过，还望诸位莫要牵扯论及家妹自身。”

他的语气掷地有声，全然没有先前的温润好脾性，分明添了好几分的愠怒。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的风向立马掉转。

“原来是戚夫子的妹妹！”

“定是年纪尚小，没有长开，瞧瞧，这小脸长得……”

“对对对！”

“我瞧着也是，瞧瞧，要是戚姑娘日后长成了，定是惹得江城不少才子的青睐。”

戚醉闻言，眼中反而没有多的愉悦，一个侧身将戚小酒挡得严严实实的。

戚小酒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喵的挡到她晒太阳了嗷！

“走罢。”戚醉的语气多了几分不善。

下一刻，戚小酒的手腕便被一只有力的白皙的手紧紧执起，连带着整个人都被青年一把拉走了。

人群中一个脑袋迅速撤离了拥挤的人流，转身直奔司府。

戚小酒嚼着剩下的半口包子，不明所以然的被青年一路拉着往前走。

他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了？戚小酒心中不解至极。

一路走得脚步匆忙，戚小酒累得直喘气。

一直到了偏僻的江城东门的小街上，眼见着青年还没有撒开手的意思，戚小酒磨磨牙，直接甩开了他的手，“你，你做什么走得那么急？”

戚醉瞥了眼戚小酒吃了半个的包子，眼角一黯，随后拿走了她手里剩下的包子，愤愤咬了一口，转身背对着她，“没做什么。”

这小东西，别人那般说她，她竟是无动于衷？要知道当初小景只是说了她一句，就已经被咬得有了后怕之心。

而且，那些家伙口不择言，竟是，竟是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们说了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戚小酒一步步逼近，瞪圆了眼，叉腰质问。

戚醉手里咬了半口的包子悬在半空中，一怔，该死自己方才竟是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了么？

“你平日里待小景那般莽撞又野蛮，江城的青年才俊又怎会看上你？”戚醉硬着头皮，强撑着脸，回道。

戚小酒一愣，叉腰，愈发不满：“那个小结巴成日里如何待我的，我自然也当回敬他才是。再说，我又何必要博得那些什么才子青睐？”

闻言，戚醉的唇边的弧度不可遏制地上扬了不少，眼中也似雪水化开，漾开了不少的涟漪。

“我的包子！你把我吃掉了一个！”戚小酒绕到了戚醉面前，仰首，伸出手，摊开空荡荡的掌心。

“还剩了一个香菇的，你吃么？”戚醉忍住笑意，戏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