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给你也就算了,竟然还输给另两人,我不相信!”
秋东和小夏大人对视一眼,双双摆出“这小子还没想通”的不可思议表情。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考第一吗?”
秋东坐直身子,摆出一副严肃表情。
“不就是想羞辱我,让我忆起往日在你面前自视甚高洋洋得意的场景羞愤欲死吗?我告诉你,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秋东连连摇头,满脸的“孺子不可教”:
“是因为我没把握考第二。”
在夏成高反驳前,秋东直接将正确答案送到他面前:
“朝廷举才到了殿试这一步,已经不单单追求学问上的公平,因为众学子的能力相差无几。而学子的身世背景,各自身后的利益集团,全都是需要考量在内的东西。
三大书院互不相让,在朝堂上势力错综复杂,此消彼长,注定了前三甲是各方势力排排坐分果果的下场。既然前三甲只能有一个并州书院出身的学子,我当然得拿第一才把稳。”
但凡他实力第二,夏成高第一,他就与前三甲无缘。同理,夏成高也是。
夏成高如遭雷击。
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单纯的孩子,完全想不到学问上的事也会牵扯到这么肮脏的算计。
秋东虽然答应了老爷子给这小子一点来自社会的教育,但也没想过把人教傻,还是劝了一句:
“其实到了入仕这一步,对咱们这样出生的人来说,殿试名次反倒是最不紧要的,即便是排在末位的进士,照样能得到心仪的职位。”
话虽然这样讲,但对夏成高的打击还是挺大,眼看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小夏大人摇头:
“让他去,若过不了这一关,以后且还有苦头吃呢,夏家将他保护的太好了。
说说你日后的打算吧,没料错应该也是进翰林院从编修做起,日后有望进内阁,如今的内阁大学士柳如柳大人是祖父的得意弟子,且能带你一程。”
秋东耸肩,拒绝了这条坦途:
“有表哥你在前头支应就够了,我打算外任,从小小的知县做起,任一地父母官就很不错。”
小夏大人虽然对小表弟不能与他同朝为官感到遗憾,还是对表弟的决定表示了支持。旁人从知县到知州难如登天,可有他这个表哥在,实现这一步不过是时间问题。
谁叫他如今已然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朝堂上公认的最年轻有望入内阁的后备役。
“你只安心做你的父母官,其他的有我呢。”
秋东笑的万分感动。
小夏大人此时并不知晓他许下了什么样可怕的承诺。
他万万想不到,他亲爱的小表弟做父母官的能力一流,得罪陛下的能力超一流。
小表弟在“被贬——回京——被贬——回京”的路上无限循环。
而他在“捞人——捞人——捞人”的路上累个半死,干到了吏部尚书也没消停。
秋东只三年时间就因在任时政绩突出,被陛下从地方县令简拔至中央,于御史台任职。
然后秋东在上朝的第一个月内,便行使御史职责连喷了陛下二十八回,从陛下的衣食住行到对皇子公主的教养,对后妃的赏赐宴饮,一一被他挑了一遍刺儿。
喷的陛下恨不能唾面自干,喷的御史台默认秋东是他们的隐形老大。
于是在秋东第二十九次喷陛下的时候,陛下咬牙道:
“蓝爱卿大才,留在御史台可惜了,正好琼州缺个知州,朕看爱卿就很合适。”
彼时已然深受陛下重用的小夏大人琢磨着先叫小表弟拖一拖任职的时间,回头等陛下气消了他再给求求情也就是了,陛下向来能听得进去臣下劝谏。
谁知他还没找着机会求情,秋东已经卷铺盖连夜上路,快快乐乐去琼州当知州去了。
小夏大人气的心肝儿疼还得派人跟上去护送,务必保证小表弟的安全。
真的,夏成高那小子都没小表弟叫他更感糟心。
结果又三年,琼州在秋东的治理下,百姓路不拾遗,家家户户有余粮,生活富足又安稳。
说一句蓝秋东蓝大人乃当世能臣毫不为过。
陛下看到奏折,许是已经忘了当年被秋东喷的痛苦经历,当下抚掌大笑,下旨将秋东原地简拔,回京进户部任职,专管军队钱粮核算。
结果秋东入户部不过三月,就查出贪污军饷一百零八万两的惊天巨案,涉案官员从户部侍郎到地方官员共计三百七十八人,他还很热情的将一切证据当着朝堂所有大臣的面公之于众。
毫无预兆,不给旁人丝毫准备开脱的时间。
连陛下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一口气处理这么多官员,尤其户部从上到下得来个大换血,和捅了马蜂窝无异,便是陛下也得头疼好一阵子。
于是秋东为民除害后,陛下怕他生性耿直,再猛不丁搞出什么事让他彻夜难眠,直接将人打发出京,用的理由还是老一套:
“爱卿有大才,留在户部实在屈才,恰巧北部正在战时,缺个督军,爱卿又是武将世家出身,相信爱卿能够胜任,不叫朕失望。”
小夏大人心道,陛下已经被逼的熟练掌握睁眼说瞎话本领,他小表弟懂个锤子的打仗,去了岂不是白白送人头?
他想着下值后亲自写一封请罪折子,叫小表弟抄一抄给陛下送上去,然后他再运作一番,将表弟调去礼部或者太学这些闲散部门混资历去。
结果他折子才写了一半儿,下人回禀,小表弟已经快马加鞭去了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