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确实是纤云不对,我娘已经特意训斥过她了,母后也在重新翻名册, 一定能给你寻个更好的。阿弟你实在难过的话,阿姐陪你上郭家找郭大人要个说法去!”
秋东正在殿内写接下来的计划书, 闻言搁下笔, 起身活动肩颈, 行至门口,用极其委屈又善解人意的语气道:
“难为表妹做什么, 在咱们姜家人跟前, 便是表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事已至此, 她定也受了许多委屈。”
姜霜忽然就有一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荒谬感,尽管她阿弟还没嫁出去, 却已经满心满眼在为旁人家的女郎打算, 以至于罔顾事实了,气的破口大骂: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那整个丰都城谁有?既然不愿, 为何不在母后择人前悄悄给我娘递个话?我娘与母后说一声的事罢了,又岂会闹的今日这般难看?”
旁人自然不敢在此时火上浇油,只能温言软语劝慰,可秋东是充分掌握了绿茶技术的高手,善解人意道:
“女郎家面皮薄,婚姻大事怎好自己出面?表妹也是年轻不知事,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母后不一定会选择她。”
姜霜听了更是生气,恼怒的踢一脚房门,痛的她咬牙切齿:
“走过场?旁人家能走过场,可依照郭家和皇家的关系,他家走的什么过场?她自己心里没数吗?”
样样比照着郭贵妃养出来的女儿,想嫁去旁人家,那也要人家敢接。
秋东嘴角带笑,觉得姜霜的直爽性子,在这时候特别可爱,他语气委屈:
“表妹到底不是郭夫人亲生的,行事难免有几分顾忌。”
笑话!
此刻郭飞虎郭大人也在家中如此质问女儿:
“既不愿,为何不提前与家中商议?叫你母亲进宫与贵妃娘娘说一声,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你当时一声不吭,却临门一脚反悔,将事情做的如此不体面,叫外人如何看我郭家?”
郭大人坐在正堂上首,神色严肃的审视女儿。
郭纤云站在下方,抿着唇,直视父亲双眼:
“母亲并非女儿生母,从未生育过子女,哪里懂女儿家最需要的是什么,她只会劝我嫁给二殿下有诸多好处,怎会进宫帮女儿说话?”
郭大人听的怒火中烧,拍桌子怒斥道:
“放屁!你母亲为人最是公允,且不谈这些年你记在她名下,受她诸多照顾。就事论事,她又不傻,明知你不愿的情况下还极力促成此事,是想我郭家与皇家结仇吗?”
知女莫若父,郭大人这辈子膝下共三个孩子,各个都是庶出,全部记在郭夫人名下教养,郭纤云是唯一的女儿,聪慧的紧,平日里难免娇宠几分,几乎是瞬间他便料定女儿没说实话。
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说,那让你昏了头的小子究竟是谁?你二人如何相识的,他又是如何蛊惑你的?”
郭纤云咬紧嘴唇,一言不发,气的郭大人砸了手边茶盏,叫人将她关进闺房反省。
郭大人面对一地狼藉,心里发狠,一定要将蛊惑他闺女的小子给挖出来,抽皮扒筋,一泄心头之恨。
然而在秋东看来,这事还真跟旁人没多大关系,一切皆属郭纤云的个人行为。
此时,秋东早已猜到郭纤云倾慕之人正是乐重恩,当时挤时间看比赛也是为了看乐重恩。
此前她默认王后将她列入备选名单中,是因为她知道乐重恩心悦公主姜霜,她觉得自己没机会了,于是默许了家里的安排。
可在马球场训练的日子里,姜霜与费久沉之间隐晦的情谊骗不了人,她便觉得她还有机会。
但彼时已经覆水难收,她只能祈祷王后选不中她,或者秋东选不中她。
在乐重恩从未将心思放在她身上时,她就能为了赌那一份微乎其微的可能,果断拒绝秋东,是有点恋爱脑在身上的,完全没有原本故事中经历了家破人亡后的清醒果决。
从她的言行中,秋东只看见了一个被家族保护的相当天真的闺阁女子,也算勇气可嘉吧。
他虽设了套,还预想过对方不往里钻该如何,但能如此顺利,多少有点惊讶。
到了第五天,秋东终于完善了所有计划,面色有几分憔悴的走出长秋宫去给王后请安。
在王后的嘘寒问暖中,秋东开门见山道:
“此事于儿子倒没甚,对郭家表妹一个女郎家却影响颇深,不看僧面看佛面,别叫贵妃娘娘和阿姐也跟着遭人非议。
还得劳烦您出面宴请郭夫人与郭家表妹进宫,也好叫外头都晓得咱们的态度。”
他顺水推舟利用了一波儿郭纤云,此番给她把面子做足,之后如何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王后听完是又宽慰又心疼,欣慰于孩子终于长大了,知道顾全大局。可话说回来,谁的孩子谁心疼,见秋东受此委屈,对郭家难免有几分迁怒。
但这种不利于朝堂团结的话她不会说出口,只温和道:
“好,母后叫人安排,你且放心。对了,这回你在宫中多住些时日,母后着手办两场赏花宴,叫你亲眼瞧瞧那些闺秀,全都可着你的心意来挑。”
秋东熟练的拿起小剪子帮王后剪窗花,手下极稳,眉眼低垂,十分颓丧:
“母后,孩儿的婚事还是先缓一缓吧。”
王后见状又心疼了两分,觉得秋东是被郭纤云的举动给伤着了,心里恼怒的很,面上还要强颜欢笑:
“都听你的,待你何时想成亲了,再与母后说。”
心里却已近琢磨了数十种在风波过后尽快安排郭纤云出嫁法子。否则她一个未出嫁的女郎天天杵在阿东眼跟前,阿东还如何有心思开启下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