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大人拱手道:
“殿下放心,河东两地赈灾的银子,最后一批已于今早秘密离开丰都城。”
费丞相接着道:
“各驻军的军饷昨晚已经叫人悄悄运走了。”
两个老家伙这几日争分夺秒安排此事,这会儿相视一笑,颇有点惺惺相惜之感。
“还剩几何?”
费丞相又想扯胡子,愁眉苦脸道:
“不到三百万两。”
处处都是花银子的地方,他和老乐精打细算,才剩了这么点儿。
就这点银子,今天修个水坝,明天先帝陵寝翻修,回头给官员发发俸禄,翻过年开春还得给受灾严重的地区发放粮种和耕牛,让民间尽快恢复生产。
不够花,真的不够花。
此时就连费丞相也心生一股邪念,觉得江南道那些官员真是该死的有钱,有钱的让人忍不住想再去打劫一番!
该办的大事都办了,三人这才稍微安心,转念一想,太子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忧心忡忡道:
“等父皇发现真相,阿弟那头可怎生是好?”
两位老大人对视一眼,这些天他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最终得出的结果是:
凉拌!
嗯,两位老大人的意思是,此事皇帝就算心里跟明镜似的又怎样,他没证据啊,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只要以后二殿下行事不让陛下抓住把柄就行了。
太子听的更愁了:
“您二位觉得这可能吗?”
事实上,皇帝也正在琢磨这个问题。
他先是不可置信的问来人:
“你方才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来人头紧紧贴在地面上,拼命控制还是忍不住发抖,颤颤巍巍道:
“假的,我们从二殿下的人手里接过来的税银都是假的。”
但那假的做的实在太逼真了,当时他只粗粗查验了几十箱,打眼瞧去根本没发现问题,等运回皇宫要入库时,才发现重量不对。
若非重量有问题,他都要被那逼真的手感和外表给骗了。
那些东西绝对不是临时能找出来的,相信这点他不说陛下也会明白。
老皇帝此时何止想杀人,简直想把亲手把秋东大卸八块儿。
“哈哈哈哈,好啊,竟是早就谋算着骗朕了,可真是朕的好儿子,有胆识!”
那就让父皇瞧瞧你的翅膀到底有多硬吧。
皇帝衣袖重重拂在桌几上,点心茶盏瞬间碎了一地,只听他声音冰冷道:
“让二皇子速速回宫,闭宫反省!”
“另外,真银那孽畜定然交到太子手里了,叫人盯紧太子,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这笔银子的下落!”
“安庆不是正在打仗嘛,叫太子去安庆监军,朝政暂由内阁共同商议处理,这段时间够你们发挥了吧?”
“喏!”
够不够的,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跟盛怒的皇帝说啊,还想活命呢对吧!
但下属也算看出来了,陛下已经被银钱给逼急眼了,这会儿在陛下眼里,八百万两比二殿下重要,也比太子重要。
下属都怀疑,若非陛下只这两儿子,这会儿太子和二殿下还有命在嘛!
算了算了,他都要没命了,也管不得旁人如何,陛下既然已经支开了太子,他怎么着都得努力一把。
于是秋东一回丰都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说离谱确实离谱,但想想命令是老皇帝下的,又不怎么离谱了。
面对此事秋东能想通,可旁人想不通。
就连朝上最混吃等死的臣子,也被陛下的此番操作给惊呆了,他们不是震惊于陛下对二殿下的安排,而是震惊于陛下让太子去监军。
陛下您拢共就两儿子,小的那个跟您显然不是一条心,不可能事事依从孝敬您,您还把大的送上战场,万一有个意外,这姜国的江山您是属意留给小儿子?
况且那是安庆!一年到头都在打仗的安庆,人家有正经的监军,且做的好好的,没出任何差错,您好端端的叫太子去监军,很难不让人多想——
莫非您想对蛮族重新用兵?想重振雄风,扫平蛮族?
可这也不对啊,朝廷如今的实力,哪儿经得起大动干戈,能支撑起安庆的小打小闹就不错了,钱花到哪里去了,陛下您比谁都清楚好吧。
大臣们是真想不通,几位阁老还亲自上摘星楼求见皇帝,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然而他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皇帝只让人传话,叫他们依令行事即可。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很难不让人怀疑陛下的精神状态。
整个朝堂或许只有乐大人和费丞相能明白陛下的用意,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心寒。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皇帝,为了钱,连他自己的江山传承都不顾了,绝望,实在太让人绝望了!
“在咱们眼里,那是银钱,但在父皇眼里,那可是能让他修得大道,飞升成仙的工具,是他的救命稻草,这么想,你或许能好受点。”
秋东躺在长秋宫凉亭里闲的喂鱼,抽空安慰两句看起来像是要抑郁了的太子。
他一回宫就直接被关押进了长秋宫,外面有重兵守卫,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但却不限制外头的人进来。
不知情的瞧了,还觉得皇帝对他怪好的,罚他了,又没完全罚。
实际上只有他们明白,皇帝是想看看都有哪些人接触秋东,好顺藤摸瓜找到银子的下落而已。
不过秋东估摸着时间,等皇帝发现真相的时候银子早就花的不剩什么了。
太子坐在他对面,手里翻看一本秋东特意让人为他搜罗来的棋谱,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