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可她连这句话都只敢在心里悄悄骂出声。
因为他们双方心知肚明,不管是藩王还是所谓的征北王,都不可能让太子和他的一双儿女活着。
他们走不了的。
姜霜带着那两孩子,等待她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先是阿弟,再是阿兄,他们兄妹终究要天各一方,姜霜在心里发狠:
“有朝一日,我定会为你们报仇!”
她快速行至郭贵妃处,发现母妃竟然破天荒穿上了封妃时穿过一回的大礼服,雍容华贵,端庄典雅,是很多年不曾见过的盛装模样。
姜霜心头一凉,忍着恐惧走近笑的十分温婉的母妃,语气是从未曾有过的恳求和恐慌:
“母妃,您随我走吧,便是没有郭大人相助,我也能照顾好您。”
郭贵妃怜惜又不舍的摸摸女儿鬓角:
“王后不走,母妃也不走啦,王后为姜室江山殉葬,母妃没那般伟大的想法,只想多陪陪她。这些年母妃和你在王后的庇佑下过的很好,可王后心里的苦无人能解,就让母妃陪她最后一程吧。”
况且,郭贵妃也清楚的知道,没有她做拖累,女儿才能更好的离开。
等着吧,等那据说有青天白日炸响雷,犹如雷神下凡相助的征北王大军抵达丰都城下,宣判他们最终的命运。
事实上,秋东的定国军还在来丰都城的路上,可他本人已经抵达丰都城,且在城内畅行无阻。
他们在得知城内消息后,连黑将军都生出许多感慨:
“这狗皇帝命还怪好的,老婆孩子个顶个的有担当,老天如此厚待他还不知足,果然遭天谴了吧!”
这可不是天谴,是秋东努力许久才促成的局面,秋东问同样乔装打扮成猥琐男的乐重恩:
“藩王那边如何了?”
“他们想赶在您带兵进京前,杀进丰都城,逼迫皇帝传位给他们。目前他们商量出的结果是,哪家第一个攻破王城,王位便归属于谁,其他人听天由命,俯首称臣。”
走了九十九步,让藩王就此退回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没人能甘心,最终他们只得做了这个不算约定的约定。
这并不出人意料,秋东又问:
“我阿姐那边如何了?”
乐重恩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秋东,用不知是同情还是什么的语气道:
“公主带人隐藏行踪,直奔边境,一路收编流民,瞧着是要拉起一支起义军造朝廷的反呢。”
有时候他都怀疑造反是老姜家的遗传基因,一个个说干就干,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毫不含糊。
“要不要叫我们的人联系公主?”
乐重恩问。
“不,她既然走了这条路,便不可能永远躲在旁人身后,该她经受的风雨便由着她去,不摔打长不大。”
秋东想了下又道:
“安排人混进去,远远看着,走不了大样子就行,由她折腾去吧,反正阿兄给她准备的钱财人手足够充分,阿兄还是这幅性子,把弟妹们都当长不大的孩子呢。”
乐重恩无奈撇嘴,心道您自个儿听听,您这话前后矛盾吗?知道您这会儿像什么吗?整个就是一舍不得自家孩子出远门学艺的熊家长!
还好意思说太子殿下,您自个儿好到哪里去了?
罢了罢了,正事要紧。乐重恩将刚收到的消息递给秋东:
“藩王那边打算今夜动手。”
秋东仰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看着窗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的行人,眼眸幽深:
“叫咱们的人做好准备。”
藩王们以为秋东的兵马最起码还得两日功夫才能进京,事实也是如此,但秋东早前在丰都城附近布防的人手,随时都能调动,用起来并不比定国军差什么。
秋东并没有今夜就与藩王们正面对上的打算,但也没打算让王后在内的,包括太子和侄女蔓蔓等人真的殉国了。
“由你带队,走长秋宫水池下的密道,今夜趁乱把人带出来,没问题吧?”
乐重恩就差把胸口拍的邦邦响了,当初长秋宫水池下那条密道,可是让秋东成功溜出王宫,且至今没叫老皇帝发现端倪的存在。
有那密道,加上他这个熟悉宫内环境的熟人带路,此行可谓事倍功半。
倒是秋东,乐重恩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
“您不去见见太子殿下吗?”
尽管如今和太子处于对立的局面,乐重恩却从不否认太子的品性和能力,在他心里,太子依旧是那个昔年似兄长一般在王宫里耐心教导他们功课之人。
尤其在藩王进京的过程中,太子虽然没有阻挡成功,却给藩王们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谁都明白太子的失败并非能力不行,而是手头可利用资源实在太少。
秋东道:
“不急,待我见过一个故人,再去见阿兄,才刚刚好。”
至于秋东所说的故人,正是国师。
月黑风高,秋东趁丰都城内兵戈四起,乱糟糟一片,顺利混进摘星楼。
他发现与外界的混乱不同,摘星楼内平日侍奉的内侍不见踪影,换上了下盘极稳,太阳穴鼓胀的高手,这些人扮做内侍的样子,偶尔从秋东身边经过,却并未对秋东出手,又快速离开。
秋东轻笑一声,将恶鬼面具往上推了推,明白这些人是认出他“征北王”的身份,有所顾忌,只能尽快去将此消息告知老皇帝。
于是他大摇大摆行走在摘星楼内,脚步轻快,跟回了自个儿家一般自在,嘱咐暗中藏着的人为他准备一盏莲子羹充作夜宵后,径直往国师的炼丹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