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在您心里,我爸爸和三叔,就没有不好的时候,他们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秋东坐回沙发上,强调:
“本来就是。”
晨阳对着开阳三个挤眉弄眼,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道:
“饿死我了!好不容易放假,待家里净听我爸唠叨,饭都没吃就开车过来了,开阳,有没有吃的给我整点儿!”
“晨阳姐你等着,我给你炸馒头片儿,再炒两小青菜,快得很,来,先就着排骨垫垫肚子!”
原本留了一小碗,是要还斜对门人情的,可这会儿在开阳眼里,还是自家姐姐最重要,毫不犹豫就把碗塞晨阳手里了。
晨阳也不嫌弃,端着碗坐桌边儿,猛塞了几口下去,又一气儿灌下去大半杯老二给倒的温水,才指着被老三翻开摆在沙发上五花八门的东西解释:
“四叔,我爸以前的同事上家来,送的外国货,叫什么巧克力,我尝了一颗,苦巴巴的太受罪,还不如咱那大白兔奶糖。
我爸说我野猪品不了细康,这不我拿过来叫你们也跟着品品,究竟是不是好东西!
还有我妈让人给你们捎回来的衣裳,罐头,洗发香波,奶粉,收音机,外国的小皮鞋,我也没细看谁是谁的。对了,还有两条特供烟,我爸说您喜欢,叫专门给您带的。”
完了又跟老二继阳说:
“待会儿我回的时候,把开阳腌的小萝卜匀一坛子,我爸爱吃那个,四叔可别舍不得。”
老二就忙忙碌碌给她晨阳姐收拾腌菜坛子去了。
秋东眼睛里都是笑意,多好的孩子,怕这边接受起来有负担,话讲的体贴又巧妙,秋东看她唏哩呼噜就着油炸馒头片,吃了两碟炒青菜,连汤汁都蘸着馒头吃的干干净净。
老三才不和晨阳客气呢,早就把他晨阳姐带来的东西在沙发上摆了一排,沙发上放不下,不知晨阳从哪儿倒腾来的新鲜菜,老二已经默默收起来了。
三张羊皮褥子,摸着柔软又厚实,躺上去肯定很暖和,老三先搁进爸爸屋子,省的占地方,晚上再搬出来。
这会儿就属他最忙,还能听见他嘴里连连发出惊叹声。
其中一件皮夹克,老三当场穿上,美的在几个姐姐面前变身猴子,上蹿下跳,一个劲儿问:
“我是不是全家属院最有型的男人?”
惹得晨阳哈哈大乐:
“行!行!我弟最男人!”
乐的老三穿着新夹克在屋里打了一套拳,热的满头大汗还舍得不脱,大冬天站窗口吹冷风。
秋东一言难尽,说这小子傻蛋,那是一点儿没冤枉他。
懒得搭理傻小子,秋东问直打饱嗝儿的大侄女:
“你爸最近身体还好?”
晨阳是秋东他二哥两口子的独生女。
二哥马国安,早年是战地记者,后来受伤退回国内,去电视台工作,如今好不容易爬到电视台副主任的位置,十分不容易。
上过战场哪有不留后遗症全身而退的?身上的旧疾时不时复发,折磨的人痛不欲生。这点秋东深有体会,因此时常惦念。
再加上二嫂因为工作原因,常年驻扎国外,根本无暇顾及家里,晨阳小时候秋东这四叔没少帮着带,也就近几年孩子大了,家里住不开,晨阳才不在这边过夜。
因此秋东不仅担忧二哥,还担忧过早独立的侄女晨阳。
听了四叔问话,晨阳眼里闪过一丝忧虑,随即摇头:
“我爸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身上没点伤在人前都说不起话,早习惯了,您别跟着操心。”
不待秋东再问,这孩子又风风火火起身,快速道:
“我爸说,奶奶的事儿他私下找人打听,叫您别跟着着急。”
“我再去看看三婶儿就回学校了,四叔,下回放假我再来看您!”
都不用谁送,秋东站在阳台上朝下看,就见晨阳利落的发动车子,掉头,然后在家属院儿小孩子好奇羡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秋东站在窗台上吸烟,那边姐弟三人手脚麻利的把他们晨阳姐送来的东西归置整齐。
稀罕的水果搁窗台下面筐子里阴着,盖上草团,自家人慢慢吃。衣裳,尤其是够一家四口过冬的衣裳,全被转移去姐妹两的房间。
不用问都知道,这是生怕秋东又去做圣人,防着呢。知道她们的房间秋东轻易不进去。
剩下罐头奶粉糖果点心之类,肯定不能大喇喇搁客厅,这家里一眼能看到头,平时进来个人瞧见了,给人家吃,舍不得,不给吧,对方眼巴巴瞅着,自个儿心里不得劲儿。
所以,还是得藏起来!
藏吧,秋东也不阻止,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能玩出花儿来不成?
至于收音机,在厂里不算少见,可在这家里是顶顶稀罕的玩意儿,姐弟三正蹲在地上,围成一圈儿,试着调频呢。
眼睛亮晶晶的,摆弄了两小时还不罢手,要不是秋东赶人,老三连今儿的夜跑都想赖掉。
夜里躺床上,身下是柔软暖和的新褥子,秋东能清晰听见薄薄的隔板墙对面,两个闺女小声嘀咕明儿去三叔家要带什么,客厅沙发上老三翻身,腿脚撞到桌腿的声音。
居住环境太糟糕了,孩子们逐渐长大,还不是血缘上的亲人,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
秋东迷迷糊糊睡着前,脑子里逐渐把这些事过了一遍。
其实按照老马的对厂里的贡献,他是能分更宽敞房子的。
早年帮厂里抓过特务,押送过上面派下来的特殊任务,别看老马人一直在一线打转,可保卫科有搞不定的事第一时间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