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开阳上下班,从学校到啤酒厂,好些人都穿着刚遮住屁股的长毛衣配健美裤,脚上一双短靴子,外面套一件大衣,简直走路带风!
大家都说,这是从南边儿传过来的,最流行的穿搭啦!
开阳看的有点眼热,还想着周末带妹妹上街,给姐妹两也搭一套呢。结果她晨阳姐特豪横的给妹妹们一人一套,让司机送家来,还特别叮嘱:
“周末都穿上,我约了摄影师,咱去故宫拍照去!完事儿上景山放孔明灯,都别迟到啊!”
这天贺京又一次给他爸送钥匙时,偶遇晨阳,见她还穿着直筒灰毛衣,军装库,两条辫子又黑又亮,想起她夏天偶尔穿件布拉吉,就能让大院里小伙子挪不开眼,似真似假道:
“马老师,最近大家都穿健美裤,毛衣的颜色又多又靓,我有个同事的姐姐在做经销,卖的特别好,不如下班后我带你去买一件吧,肯定比外面卖的便宜许多!”
开阳心里嘀咕,贺老师家也太奇怪了,配一把钥匙能费几个钱?非得天天让贺京专门给贺老师送一趟。
手下整理教案,嘴上应付道:
“谢谢你啊小贺同志,不过我姐已经给我买了,上班穿着容易弄脏,我留着周末在家穿。”
而且晨阳姐可是说了,市面上那些经销商精明着呢,一分钱一分货,表面瞧着样式都一样,其实质量差远了,她去买的时候人老板给她把话都讲到前头,买便宜货可以,但别几天穿破了找人家麻烦。
贺京讨喜的娃娃脸上露出憨憨的笑,跟着开阳一起出教研室:
“那明天周末,我们单位组织去冀省旅游,来回公交和食宿单位报销,好几位男同志,可是只有一位女同志,你能和她去做个伴儿吗?”
开阳拒绝的很果断:
“不好意思啊,周末和我姐妹们有约了。”
贺京看着开阳毫不犹豫离开的背景,眼眸微眯,完全想不明白,不过短短四个月时间,开阳的性子怎会变化这么多?
另一边老三家,邻居来送老家特产,周平随口约人家周末出去转转,说起最近流行的健美裤,邻居无意间提了一句:
“听我小姑子说,京市这健美裤的生意还是你家老四带头做起来的呢,她们厂好多职工家属跟着老四做经销商,赚的比工资还多,也算间接解了厂里的难。”
周平听的一愣一愣的,看看丈夫,夫妻两面面相觑。
“老四?”
“是啊,听说这几个月他已经从南边儿运了三趟货了,租火车皮运的,货下了火车又上大卡车,排了老长一溜儿去通县,瞧见的人可多了。他那些老兄弟都跟着发了笔小财,日子过的有油水多啦!”
老三眨眨眼,再眨眨眼,这说的是他四弟?是他那个老实本分,沉默寡言的四弟?还有,他四弟不是在南边儿散心吗?
老二老三这段时间心里焦灼的很,又实在联系不上老四,只能中间托熟人给老四捎话,让他务必早日回京,又说家人都很惦念。
结果愣是没有回信,他们也不敢催的太狠,生怕老四倔性子上来,不管不顾,反倒让身体更坏。
结果他听见了什么?
老三转头就去楼上书房,给秋东单位,秋东那些老战友的单位挨个儿去电话,这回甭管旁人说什么,一定要让老四回来把话说清楚!
信传到秋东耳里,已经是两天后啦,彼时他刚下火车,就被告知这个消息,也挺无奈的。
这事儿让秋东怎么说呢?
他又不是故意躲着两个老哥哥,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
这不,近两天正折腾着在南边儿办厂呢,从土地的审批,到厂房的建立,再到机器的引进,招工,哪一步都离不开人。
这几月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两地来回奔波,连家都没顾上回,还是托人给开阳几个送信报平安的。
再有老关系,有些事也得亲自去瞧着才放心,哪能真心大到直接交给旁人处理!
不过这次回来能稍微歇息一阵子,也没耽搁,直接让人把他送去三哥那边。
正赶上晚饭时间。
秋东风尘仆仆,身上穿的是最不起眼的劳动服,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了,脸倒是还算干净,一进屋把老三夫妻吓了一跳。
“我亲爱的弟弟这是去采煤挖矿了吗?”老三阴阳怪气道。
当然不是,如今火车上扒手多了去了,穿的光鲜亮丽,让人一瞅就是肥羊。为了避免麻烦,秋东可不得伪装一番嘛。
秋东才不搭理三哥的挖苦呢,跟三嫂打了招呼,脱掉外套,露出里面干净的羊毛衣,一屁股坐在餐桌边儿上,扒拉过三哥才动了一筷子的面碗,埋头唏哩呼噜猛吃。
抽空还得来一句气人的:
“还是家里饭菜吃的舒服,去南边儿就没吃顺口过,要是能再添点醋就更好了。”
保姆已经去厨房下面条了。
老三张张嘴,憋了一肚子的斥责愣是没说出口。实在是,老四一进门还不明显,可这脱了外头宽松的衣裳,里面就一件贴身毛衣,顿时能看出老四瘦了一大圈儿!
这得遭老罪了。
亲自提醋壶,给老四碗里添了两滴香醋。
“我知道您有很多疑问,麻烦三嫂给我二哥去个电话,有啥话咱到时候一并说,免得我还得再讲一遍。”
老三没言语,端起保姆送来的面,剥了瓣蒜,埋头就吃。
人回来了,他心落下了大半儿。
另一小半儿,得听听这老东西究竟怎么说。
然后这一说,就过去了将近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