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东摆手, 来臣麻利的打开食盒,摆在赵氏面前。
秋东蹲下身, 低声道:
“三嫂,阿娘那边吾去说。不管您心里?有多少不平事,可您得先?保重己身,才能图往后呐!”
赵氏只虚弱摆手:
“吾知晓,殿下且去吧,忙去吧。”
秋东正想再宽慰两句,就见三兄李显急匆匆从外面闯进来,拽着秋东的胳膊就往外走?,嘴里?焦急道:
“你知道什么?呀就往里?掺和,你晓得常乐公主?犯了多大的事儿吗?你知晓阿娘当时有多震怒吗?什么?都不晓得呀你!”
秋东甩开李显的手,站在原地,指着短短两日便枯瘦如柴的赵氏,眼神寒凉,问三兄:
“那么?敢问三兄,常乐公主?究竟犯了多大错事,以至于牵连三嫂至此,叫您连多余的一眼都不敢看她?”
李显语塞,那种事怎好叫他一个做儿子的说出口?
秋东再问他:
“证据呢?将?堂堂一国公主?下狱,总得有证据吧?”
李显张张嘴,更加说不清了。
那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站在阿娘孩子的立场上,当然是常乐公主?没道理啦,阿娘也当场严厉的驳斥了常乐公主?的指证,双方谁都拿不出更多证据,那当然是常乐公主?在诬陷阿娘啦。
秋东便明?白?了三兄的态度,他是彻底放弃三嫂赵氏,用以向阿娘表明?心意。
这种事他能想明?白?,三嫂自然也能想明?白?。
果然,就见三嫂搁下手中碗筷,怔怔的看向三兄,两行?清泪无声从眼角落下。
李显状似不忍,使劲儿拽了一把,将?秋东带出去,才焦躁道:
“阿弟,吾知你觉得吾心狠,可在阿娘和赵氏之间,吾无条件选择阿娘,这便是吾的态度!”
秋东冷笑一声,甩袖离开:
“少来自欺欺人这套把戏,谁叫你二选一了?阿娘又没有将?三嫂一并下狱,你却急吼吼来三嫂跟前说这番话,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杀人诛心呐,三嫂身为亲王妃,连丈夫都希望她去死,她可就真?没活路了!
秋东直接去武后寝殿,开门见山问她:
“明?崇俨之事,吾信您是清白?的,阿耶也信您是清白?的,若不然阿耶不会任由您将?常乐公主?下狱。各中对错,吾不想追究,眼下只问您一句,对三嫂小惩大诫,回头叫她去终南山上与大嫂做个伴儿,可行??”
武后对上小儿子透亮的好似藏着火焰的双眼,长叹口气?,亲自斟杯温茶递给他,缓声道:
“到?头来,你才是最像你阿耶的那个,阿娘知你们是信吾的,所?以才敢大大方方问出来。可你三兄呐,他是心里?存疑,嘴上相信,行?事才疑神疑鬼,叫人瞧着可气?又可笑呐!”
秋东不想再对三兄在此事上的行?为发表任何看法,只道:
“三嫂是性子刚硬,与三兄截然不同之人。那种人最是受不得侮辱,您叫人给她安排好饮食,不求多精细,能入口即可。”
武后没拒绝,她只是想给常乐公主?一个教训,甚至连常乐公主?的命都没打算要,又何必为难儿媳,让英王年纪轻轻成为鳏夫?
秋东对这话不置可否。
阿娘不取常乐公主?性命,是真?仁慈,还是对方地位特殊不能取,当真?有待商榷。且不论对方乃太祖父李渊之女这一身份,便是因着这种捕风捉影之事,便取了常乐公主?性命,岂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您看着安排吧,更多的吾身为小叔子,也不好再插手。”
“沐封,你亲自走?一趟,让人安排好英王妃的食宿,给她些?教训,去一去她身上的傲劲儿即可,半月后直接将?人送去终南山。”
母子两说完这些?闹心事,小坐片刻,秋东便告辞离开,当真?对明?崇俨一事再无半句多言。
武后还对身边人感慨:
“在整个皇家,福王才是真?正一言九鼎之人呐!”
秋东并不稀罕阿娘的夸赞,他亲自去三嫂那边,将?事情讲了。见三嫂不言语,知她被三兄此前的行?为伤到?,不免安慰两句:
“终南山上都是些?出家人,清净的很?,是个安静过日子的好去处,朝看云霞暮赏夕阳,届时您若想收养个孩子带在身边教养也成,不拘男女,教导他读书识字,看他一天天长大,不失为另一种人生?呐!”
赵氏疲惫的朝秋东行?礼,虽处境狼狈,可礼仪依然能瞧出她曾经受过的良好教养,温声道:
“劳殿下为吾奔波操劳,无以为报,请受吾一拜。”
事情到?此,剩下的就不该秋东去管了,小叔子过度关注嫂子的事,好说不好听?。秋东皮糙肉厚不怕人议论,可赵氏必然受不了这种气?。
因而,秋东这段时日安生?在府里?耍乐,适时邀请二三好友上门,日子与以往无异。
三兄李显许是听?了风声,讪讪的叫人送了几盆打洛阳来的牡丹,叫秋东戴着玩儿。
牡丹秋东收下了,可对三兄,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搭理的。
还想着等赵氏真?的想通了,能放下长安城的是是非非,说不得未来哪一日,还能与大兄他们做邻居,比邻而居呐!
不过眼下肯定是不成的。
秋东可不想给大兄带去任何危险。
没成想,才将?将?过了十来日,便从温泉宫传出消息,赵氏自戕了!
说是自戕也不太准确,因为赵氏是活生?生?将?自个儿饿死在内侍省的。
秋东都感到?不可思议,问来臣:
“阿娘没叫人给三嫂送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