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115)
齐珩对江式微的在意,方才便看出来了。
高季跟了齐珩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一直拽着人家姑娘的手,舍不得松开。
江式微回到立政殿后,高季便给齐珩复命去了。
紫宸殿内,齐珩瞧着面前之人,略有愁容。
崔知温道:“臣细看了近年来有关江宁郡的狱情卷宗,又派人细访过,确是与报至刑部的卷宗不同。”
“江宁...”齐珩苦笑。
“你多留意些吧,过些时日朕便亲自巡幸。”
“臣领命。”崔知温打揖,随后告退离开了。
齐珩捏了捏眉心,随后抬首瞧见角落的那幅画轴。
蓦然觉得,画中披蓑衣的男子是何其孤独落寞。
齐珩失神地喃喃出声,“东边日出西边雨...”
第058章 江上清歌(一)
甘棠好容易抽了空, 便到立政殿和漱阳他们簸钱玩儿,江式微在一旁抄着经书,而余云雁不知在桑皮纸上比比划划写着什么。
江式微将抄好的经书折起, 放入银香囊中。
挂在衣裳上, 随后看向旁边发愣的余云雁。
江式微温声笑道:“怎么发呆?”
余云雁尴尬地笑笑:“妾没太看懂这句话。”
江式微凑近瞧了瞧, 随后道:“志之难也, 不在胜人, 在自胜也【1】, 这句话在说,立志的困难,不在于胜过他人,而在于...”
江式微顿了顿:“胜过自己。”
“要自信,才能克服万难。”江式微朝她浅笑。
余云雁点了点头, 下意识地捏了下手中的书本:“可妾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甘棠是从小陪着江式微长大的, 如今是宫中女官。
漱阳虽与她同是江式微身边的女史,但漱阳是官宦人家出身。
人又有玲珑心窍,无论做什么都大方得体, 便是在今上跟前,亦或是东昌公主面前, 都极为得脸。
反观自己,文墨不通,卑怯之相, 原就是乡野之地出身,家中又重男轻女。
无论何时, 自己都是不配爱的那一个。
“不要这么想, 你怎么就不好呢?你人细心谨慎,记东西又快, 就拿诗经来说,我也要数月才能记住,你只用了半月便全背下来,可见你是优秀的。”
江式微帮她理了理衣襟,随后缓缓道:
“不要总因别人而让自己难过,你想一想,有些方面或许真的不如他们,但你都能与他们坐到相同地位,这足能看出你的强大。”
“别人若是站到你的位置上,定然不如你。”
余云雁听了江式微的一番话,捏着的书页的手蓦然松开了,眼底有泪光,余云雁稍稍昂头,想将泪水忍下。
江式微悄然递上一方锦帕,余云雁接过,勉强地笑了笑。
自以为掩饰地好,却不料皇后殿下早已发觉。
甘棠那边簸钱赢了便直至江式微这边,半抱着余云雁的肩,朝江式微笑道:“殿下,我赢了。”
“是吗?”
江式微看向漱阳,见漱阳沮丧着脸,道:“你这是赢了漱阳多少。”
漱阳撇了下嘴,道:“前些日子阿娘刚托人给我塞的钱,今天都让她给赢走了。”
说罢,气得她轻拍了下甘棠的肩头。
“那还不是你非要同我比?”
“谁成想是如此了。”漱阳连连摇头。
“欸,云雁这写的是什么呀?”甘棠瞧见余云雁手上的桑皮纸。
余云雁尬笑:“涂鸦罢了。”
“想着多学一学,好和甘棠姐姐一样考上女官呢。”余云雁说这话时眼底有些羡慕。
甘棠刚饮了口茶,闻言呛了一下,忙道:“可别,别这么没志气,女官可没什么好的,成天忙得见不得青天,还不如在殿下身边呆着呢。”
余云雁有些尴尬,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别听她的,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知是谁考试前一夜紧张得睡不着觉,连夜看书。”
“志不论高低,只要喜欢愿意就好。”
江式微浅笑。
余云雁如鹌鹑般点了点头。
认同又不认同。
*
齐珩为江宁之行安排好了一切,声称是十日后出发,实则今夜她便与齐珩先天子仪仗而行。
江式微让漱阳打点好,随后穿上寻常人家的襦裙,戴上帷帽,便牵着齐珩的手悄然行至偏门。
马车旁已有人在候着了,江式微稍稍掀起帷帽上的轻纱。
看向齐珩,她凑身道:“就一个人吗?”
若是来个刺客,这能安全么?
“萧然,南衙十六卫中论武可谓第一人。”齐珩道。
“对他而言,以一敌百都是易事。”
“臣萧然见过殿下。”萧然施礼道。
江式微稍稍颔首,齐珩道:“在外就不必唤殿下了。”
萧然低首应了声,齐珩牵着江式微的手上了马车,
帮着取下江式微的帷帽,笑道:“可算是出宫了。”
“好长时间没回江宁了。”江式微感慨道。
“对了,前些日子我听说阿娘要给阿兄定门亲事呢。”江式微靠在齐珩的怀里,随意聊着。
“长空?”齐珩有些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他都娶亲了,东昌公主自是着急了。
“那姑母选中谁家的女公子了?”齐珩笑着看她。
“这我倒不太知晓。”
“不过我倒是好奇,阿兄若是娶了妻,会是什么样子。”
齐珩笑了笑,注意到她手腕间的银镯,心中一软。
“长空虽不爱说软话,但待人自是诚挚,他若娶妻,必竭力爱之护之。”
“你倒是对我阿兄评价颇高,阿娘却是不喜阿兄的性子的,常常骂他不圆滑不懂得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