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155)
齐珩稍稍俯下身,让江锦书可以够得上, 江锦书理了理他的衣摆。
齐珩正衣冠后,他靠近轻轻抱住她。
“我很快就回来。”
他低头在她额间一吻,冰凉的玉珠划过她的眉眼、耳畔,转瞬即逝的接触让她觉着失落,她赖在他的怀抱中带着如孩童般的眷念,她悠悠道:“三天于我如三年。”
“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我和孩子都会想你的。”
齐珩眉眼带笑,他握住她那不甚安分的手,低声应了一句。
她靠在他的怀中良久,直至高季来催促,齐珩轻捏了她的脸庞,低声哄道:“我当真走了,等我回来。”
江锦书点了点头。
齐珩笑了笑,随后由高季和常诺的带领下大步离开殿中,江锦书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眷眷不舍,长久未移开。
銮驾于宫门等候,东昌公主与顾有容着翟衣于驾前等候,见齐珩缓缓而至,与其他随侍之臣一同屈膝施礼,齐珩笑道:“诸位不必多礼,启程吧。”
齐珩在高季的搀扶下升辂车,东昌公主与顾有容相顾,而后各自归乘,仪仗缓缓前行。
陵祭祭告文皆由翰林学士所撰写,陵祭物品的市购、供给、陈设、进献,陵祭前的祭品筹备,检查祭祀器皿的优越,陵祭前后的宴享、等事均由太常寺与光禄寺负责。
鸿胪寺掌引导百官命妇行礼,礼部择日。
至昭陵,石碑前,旌旗烈烈,有风吹动。
金吾卫设丹陛仪卫扈行,兵部分调提督武臣把守各山口关隘。
牺牲玉帛皆陈于陵前,教坊司备大乐。
有内赞官引导齐珩至拜位,齐珩叩拜,三次上香。
有礼官唱喝祝文,拜礼、祭酒诸仪,齐珩位于前一一照做。
礼部之官唱道:“起。”
齐珩方受常诺搀扶起身,随后东昌公主以地位尊崇位列齐珩之后,复而拜礼。
忠勇王妃、岐王、周王、汾阳郡王、琅琊郡王、临淄郡王及妃、顾昭容等宗室子弟、内外命妇列次行参拜。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
江锦书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上的医书,满脸的愁容,漱阳倚在小榻上偷笑,还未过半晌,江锦书又问道:“圣驾什么时候回来?”
漱阳抬眼看向余云雁,不禁掩面笑道:“殿下今日已是问第三次了。”
“圣驾今晨方离,殿下便一遍又一遍地问,圣驾何时回,只是这祭礼繁琐,该持两日,哪就那么快了。”
余云雁垂眸淡笑,并不言语。
江锦书赌气地将书重重地扣在榻上,王含章听到那闷重的响声,仍是盯着面前的书卷,并未看江锦书,她笑笑道:“你若真想六哥了,可以让人给他送东西的,昭陵与长安并不远,快马加鞭数个时辰便可到。”
“可以吗?”
“你是国朝皇后,怎么不可以?”
江锦书咂了咂嘴,王含章说的她确是动心不已,原以为三日她还能忍受,却不料与他分离数个时辰便已心念不已。
江锦书抚上自己的腹间,喃喃自语道:“阿娘好想你阿耶啊,你虽在我腹中不能言语,但我想,你也是思念他的,对不对?”
然无人应答她。
一内人入来通禀道:“殿下,谢郎君来为您请平安脉。”
江锦书笑道:“快请谢郎君进来。”
谢晏提着小木箱入来,倾身问礼道:“殿下安好。”
“有劳伯瑾了。”
谢晏笑笑,待余云雁拿了月牙杌子,谢晏落座后,薄绸覆于江锦书的手腕上,搭上其尺、寸脉。
江锦书的呼吸越来越轻缓,生怕谢晏诊出个什么。
王含章依旧静默地看书,漱阳耐心地等着谢晏的诊询,倒是余云雁原是在整理卷册,她垂首看着捏在手中的卷册,不再动作。
须臾,谢晏方安心道:“殿下放心,皇嗣一切安好。”
江锦书闻言舒了口气,感激道:“有劳伯瑾了,有伯瑾此话,我倒也安心了。”
王含章翻过书页,淡声笑道:“伯瑾医术可是最高超的,陈国公家的娘子难产,可多亏了他才母子平安。”
谢晏承继其父衣钵,王含章自是不吝称赞。
谢晏微笑不语。
江锦书轻声道:“伯瑾可帮我一个忙吗?”
谢晏道:“臣不敢,殿下请说。”
“我想寻几味药,劳伯瑾帮我送至六郎手中。”
谢晏离去后,命小黄门将江锦书口中药材一一送至立政殿,小黄门道:“谢郎君说,殿下还有无其他要送至陛下前的,臣一并送过去。”
江锦书将那象牙盒打开,暗暗查数,见不缺什么,便温声道:“再无其他了,劳你替吾送至陛下手中。”
小黄门躬身领命。
王含章凑过身去,不禁问道:“你这送的都是什么呀?”
不过是几味药材,连书信都没有,江锦书既思念齐珩得紧,缘何不送封锦笺去。
江锦书偷笑道:“你不懂。”
王含章啧啧道:“是,我不懂。”
夏夜闷热无风,外有蝉鸣不绝,屋内油灯芯结花,齐珩唇边淡笑以银剪除去,心头涌上相思之苦。如今不是巴山,亦无风雨,也无人与他共剪西窗之烛。
今日祭仪完,齐珩除去冠冕,换上素纱白袍,按律斋戒。
齐珩将那小木箱打开,拿出其中的绣绷,将绣针取下,照着江锦书留下的纸张上的纹样缓缓绣着,高季悄声推开木门,见齐珩专注于面前的绣活,高季一脸笑意问道:“六郎这都带来了?”
而后高季为齐珩倒了杯茶,放在齐珩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