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90)
金城县主气得愈急了,忙跑到江式微身旁道:“六嫂嫂,他们欺负人。”
江式微抚了抚她身上的尘土,笑而不语。
金城县主问道:“嫂嫂,你要不要下场?”
江式微笑意盈盈道:“见你们玩的如此欢愉,我也有些想了。”
“把我马牵过来吧。”
那小黄门听命便将玉花骢牵了过来,顾有容一见,便讶然道:“玉花骢?”
顾有容瞧了东昌公主一眼,东昌公主若有所思。
在场之人见是玉花骢,莫不如顾有容般惊讶,前些年番邦进献两匹骏马,世所罕见。
一匹便是照夜白,另一匹便是玉花骢,只是齐珩太过爱惜玉花骢,便不如照夜白常出现在人前。
不想竟是送给了江式微。
江式微抚了抚玉花骢的门鬃,齐珩见江式微有下场之意,眉间微蹙。
她前日险些坠马,今日如何能下场。
何止齐珩忧心,江律亦然。
当初阿娘不让他教晚晚骑射,那晚晚能会么?
汾阳郡王忙对齐珩问道:“六哥,嫂嫂会骑马吗?”
连顾有容也于一旁问着东昌公主:“晚晚不是不会骑马吗?你怎么不拦着点?”
东昌公主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江式微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是以想再看看。
南窈姝距顾有容不远,自是听到了顾有容之语,有些疑惑道:“晚晚?不会骑马?”
只是这两个词组在一起,缘何如此别扭?若是晚晚还不会骑马,那在江宁那些年,自己到底是输给谁了?
江式微在众人的目光下,熟练地踩马镫一跃而上,接过小黄门递过来的长柄杓子。
江式微攥紧了缰绳,稍稍夹了下马腹,身下的玉花骢便直奔前去,于后掀起片片烟尘。
齐珩看见她方才上马的动作,便已放心多了,她那动作可非几日能成,熟稔得倒像从小研学而成。
齐子仪朗声笑道:“我原以为嫂嫂如平常的高门娘子般喜欢针织女红,却不想马上有如此英姿,嫂嫂不愧是江家的女儿。”
待策马知江律身侧,顶替了金城县主的位置,江式微才收紧了缰绳。
“嫂嫂,你可瞒我们六哥好苦啊。”齐子仪笑道。
谢晏只笑而不语。
江式微回道:“这叫兵不厌诈,我也不能干看着你们欺负我兄长吧?”
江律笑道:“这下谁欺负谁,倒是不一定了。”
瞧晚晚方才上马的样子,便已然能看出是个中好手,他自是有底气说这话的。
“六哥可不许手下留情。”临淄郡王调侃道。
也只有在这毬场上,才不像平日那般拘束。
“说的对,六哥可不许手下留情。”一旁的青年附和道。
“还说六哥不偏心,往日里让那玉花骢出来转一圈都不成,如今连马都直接送给嫂嫂了。”齐子仪嗔怪道,视线一直在江式微与齐珩间逡巡,眼神极为暧昧。
“好了,都准备好开赛吧。”齐珩终是发了话,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江式微的身上。
江式微向他回以一笑。
四人分守两门,江式微自是去征战击球的,江式微一俯身,将球打到前去,江律加以配合,却不料球被齐珩劫走,江式微加紧马腹,向前拦去,将齐珩刚打起的球击落于地。
随后在齐珩身前驰骋,将落地的球直直打向球门。齐珩策马跟上,然球已入门,小黄门高唱:“得筹。”
随后于江律方增一旗。
顾有容见此笑道:“倒真有你当年的风范啊。”
饶是东昌公主也头一次见江式微如此洒脱明媚的样子。有些自豪道:“我女儿,自然是像我的。”
江式微回首,朝齐珩得意一笑:“如何?”
“确实厉害。”齐珩由衷称赞,唇角一勾。
方才见她于场上肆意驰骋的样子,马蹄所起所落掀起委于草地的片片梨花,空中落英缤纷,长帛随风飞舞,她策马踏花而来。
倒是意气风发。
他想要这样的江锦书。
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江锦书。
不必受任何拘束。
这一场结束时,江式微方比齐珩方多了一旗,倒是险胜。
几场下来,终是江式微赢了齐珩。
不过也还好,毕竟是输给自己的皇后,别人只道是陛下疼爱皇后,有意让着皇后的。
然唯有齐珩心知,自己是半分未让江式微。
这是她自己的实力。
东昌公主见二人归来,忙道:“殿下赢了陛下,陛下是否该给予些赏赐?”
她知道江式微的性子,便是江式微不要,她也得替她开口要来。
“都会有赏赐的。”齐珩笑道。
赏赐都是提前备好的,但给江式微的齐珩却要另想一想。
江式微见齐珩额前冒出了许多汗,便拿出怀中锦帕,想递给齐珩让他自己擦,谁料齐珩只是稍俯下身往她这边倾斜。
意思是,他要她给他擦。
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臣子也还在身侧,江式微有些羞赧,只觉做不来这些亲密举动。
又见齐珩已然如此,江式微只好细细地拭去齐珩额前的珠滴。
一旁的安国公娘子反应过来,掩面笑道:“陛下和殿下真是恩爱。”
齐珩自然握住了江式微的手,朗声道:“今日击鞠赛办得甚好,在座的诸位都有一份功劳,有诸位在,我大晋必将国祚绵长。”
众人齐拜道:“陛下鸿福。”
回立政殿的一路上,齐珩还算和颜悦色,待回了立政殿屏退了身边侍候的人后,便冷了下来。
面上可谓阴雨连绵,不见任何喜色,他冷漠道:“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