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丹山路(119)
曹若愚吓了一跳, 猛地回头,施未眼珠子转了转,笑笑:“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曹若愚连连否认,嘴比脑子转得都快,“三师兄,你好了吗?”
“没有,只是暂且恢复人身罢了。”施未摊手,“你看, 我掌纹还很模糊。”
曹若愚低头一瞧:“是哦。”
施未大笑,歪头看着自己的师弟:“曹若愚, 你呆死了。”
“你怎么又骂我?”
施未笑个不停, 文恪便觉着他似乎和上山前有点不一样了, 但具体不一样在哪儿,一时间竟也说不清楚。
此时, 山上飞来一根鹤羽,落入曹若愚怀中。
“山高路远,不便相送,这鹤羽,且送三位小友,若有难,可保诸位无虞。”
詹致淳的声音自山野间传来,缓缓落在几人耳边,曹若愚一怔,忙道:“前辈,我尚有一事想问,还请前辈解惑。”
可詹致淳久久不答。
山中寂静,雪停风止,草木无言。
曹若愚难免失落,施未却道:“我问了,孙掌门当年归乡,遇到的就是詹前辈。”
他压低声音,“詹前辈的样子,我也偷偷记下了,回头画下来,让文长老带回去给师父辨认一下。”
曹若愚闻言,也跟着嘀咕起来:“好吧。那咱们现在去哪儿?詹前辈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才能真正复原呢?”
“我们还要去一趟历家,具体,我路上和你说。”施未说着,目光移向文恪,问着,“文长老,你是要与我们一道去历家,还是先回临渊?”
文恪怀中还藏着孙雪华的书信,不知是否愿意再与他们同行。
曹若愚也看向文恪,道:“文长老,若你着急回临渊,我先送你回去。”
对方摇摇头:“我自己回去吧,施未的事情要紧,你们先去,我处理好这些,自会赶来与你们会合。”
曹若愚默然,而后又道:“文长老,你一个人能回临渊吗?若是天黑了,可千万不要御剑而行。”
“我没事。”文恪哑然失笑,可曹若愚紧闭着双唇,欲言又止,那关切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实在难以忽视。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可又觉得,曹若愚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这么大的人了,心思怎么都藏不住。
文恪招招手:“你过来点。”
施未识趣地往旁边走:“我在前边等你们啊。”
曹若愚也不好争辩什么,只道:“那你别走远啊。”
“哎呀,这山上有仙人,鬼是不会来找你的。”施未打趣着,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曹若愚摸摸鬓角,被揶揄得不大好意思,两步走到了文恪面前。
“文长老,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一个人回去,你不要担心,我能坐上临渊长老的位置,还不至于弱不禁风。”
“我知道。”曹若愚有些急了,“我是担心你,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文恪轻笑:“你怎么还急上了?”
曹若愚头撇向一边,嘟囔着:“没有,我没着急。”
文恪见状,手勾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近许多,亲上了这人的嘴角。
温热的气息自唇边蔓延,激起一片酥麻感。曹若愚登时红了脸,半边身子都僵住了似的,根本动不了。
文恪很快放开他,摸了摸他的脸:“好了,我到了临渊,会向你报平安的。”
曹若愚嗯嗯啊啊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文恪笑得眉眼弯弯,拉住他的手:“走吧,正事要紧。”
曹若愚好半天才想起来要抓紧这人,没一会儿,掌心便全是汗。
施未回头看了眼他们,又装作无事发生那般,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三人在孙雪华故居分别。
天光大亮,老宅也从阴影中显出完整的模样。古旧朴素,若再有几分烟火气,大抵就是寻常人家的温馨居所。
文恪虔诚再拜,便带着那书信与草种出发了。
他并未直接回到临渊,而是去了趟岁寒峰,与薛闻笛一晤。
彼时,薛闻笛尚在校练场练剑。他其实更喜欢观景台,但那地方已经布了祈福之阵,不好去破坏,他便选了这地方活动筋骨。
横雁断裂后,他未再佩剑,只是用一根削尖了的树棍练练手。
薛思也曾想过再锻造一把好剑送他,但薛闻笛却是拒绝了。
“我只喜欢横雁,就像我只喜欢你一样。”
薛闻笛笑着,眼底仿佛溢满了三月春光,灿烂浪漫。薛思莞尔,不再提及此事。
文恪一上山,便直接寻着熟悉的灵气,落到了薛闻笛面前。对方正巧一个招式挥了过来,文恪又后退一步,薛闻笛收势,一脸惊喜:“誉之?你怎么来了?”
“有东西要给你。”文恪面对薛闻笛,向来直白,但此刻,他心挂两头,便多了一分急切。
“什么东西?”薛闻笛放下自己的木棍,手掌在衣袖上擦了擦,“来让我好好瞧瞧。”
他说着,忽又想起来一件小事,笑了起来,“别是你又发明了些玩具吧?那我可无福消受。”
文恪抬手要打,薛闻笛矮身,往一旁撤了一步,文恪哭笑不得,可很快,又十分正经地说道:“小楼,你几个师弟下山,你知道情况吗?”
“知道。”薛闻笛也收起那玩世不恭的模样,“阿青都与我们说了,他们有些麻烦。我跟师父在观景台设了祈福阵,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奏效。”
祈福之阵,不仅与施术者的道行有关,更重要的是,心诚则灵。
文恪静静地注视着他:“我前几天,跟着曹若愚他们,误打误撞,去到了大师兄的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