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丹山路(132)
沈景越又端详起手里的钥匙。
其实她打心眼里觉得,曹若愚说得很有道理。
贾家机关术讲究的就是一个“巧”字,这藏书阁的建造者必当有颗七窍玲珑心,但若只是将这锁孔藏在书画后面,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再等等。”
沈景越盘腿坐下,应该是漏掉了什么。
几人也继续找线索的找线索,休息的休息。
那烂漫荧光十分盛大,经久不衰,走在其中,莫名有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直到月上中天,一丝月光自窗外洒下,落到“日月”二字上时,沈景越才顿悟。
“有铜镜吗?”她问。
历兰筝赶忙下楼,找到家中所有镜子带了进来。
“一面放在这儿,一面放到那儿去。”
沈景越说着,便举起一块铜镜,挡住了日月二字。
月光通过镜面,折射到屋内另一处,但这光芒又实在微弱,根本不知散去了哪里。
“不是月光。”沈景越蹙眉,“是日光吗?”
她想起今天刚进来时,恰好是天光最盛之时。
于是,沈景越从灵囊中找到一颗夜明珠,掐指捻诀,将那珠子高悬于天,正好是中午日光透进来的角度。
那光芒落在了“夫妻”二字上头。
她又一次举起了铜镜。
光芒穿过渺渺仙境,连接了“日月”,刹那间,四周异动,楼层中央出现了一尊青铜像。莲花底座,观音持瓶,低眉顺目,眼角似是有泪。
施未靠近了些,一伸手,竟是直接穿过了那青铜像。
“是虚影。”
施未不解,怎么会在这里放这么一尊青铜像呢?她看上去与历家,格格不入。
沈景越将那钥匙抛向那尊青铜像。
一道弧线划过,钥匙稳稳落入那观音瓶中。
须臾间,地动山摇,书架剥去木质的外壳,露出里边尖锐的冷铁——全是杀人的刀。
施未大喊:“不好!”
只见寒光迸溅,天塌地陷,几人瞬间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哐当——”
重重一声闷响,施未后背砸在了地板上,还没等他爬起来,上面又掉下来一个人,他下意识去接,又差点被砸得晕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时,曹若愚与历兰筝都满脸担忧地围着他。
施未摸着晕乎乎的脑袋,看了眼他们,摆摆手:“没事,我没事。”
他再看一眼四周,居然还是在藏书阁。
施未愣了下,曹若愚见状,解释道:“我和历姑娘走过一圈了,不是之前的楼层,应该是到第六层了。”
施未一个激灵:“那樗木炭,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曹若愚摇摇头,“这里所有的书卷,都是空白的,而且书架是实木,内里没有冷铁。”
施未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一层的构造与下面几层并无不同,除却摆放的书卷少了许多,并没有其他异样。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卷,满纸空白,一字未落。
“这纸上有玄机吗?”
“没有,是普通宣纸。”曹若愚有些累了,“还有个坏消息,我们没有找到出口。”
施未默而不言。
历兰筝安抚着:“先休息一下吧,这都忙了一天了,好歹上来了第六层,先养精蓄锐,明早再做打算。”
曹若愚表示赞同,然后他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好饿。”他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又饿又困。
施未从自己的灵囊中找了许久,找到了两块烧饼,掰开来分给他们,曹若愚开着玩笑:“三师兄,你什么时候开始向二师兄看齐了?”
“吃你的。”施未不理他,曹若愚一个人在那儿傻乐,而后才啃起了那半块烧饼。
他嚼了两口,咽下去,又问:“你们说,那位拂薇先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数百年过去了,除了樗木炭,她还留下了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施未眉头微蹙,手里的烧饼也味同嚼蜡。
曹若愚没有什么心事,吃完饼,稍微没那么饿了,直接睡了过去。历兰筝也有点犯困,靠着书架也进入了梦乡。施未想着想着,也有点昏沉,在入睡之前,他忽然眼前发白,像是又看到了那尊青铜像。他努力睁大眼睛,却没有再看见了。
历拂薇,历拂薇。
历家先祖,卢思淼的徒弟,说不定还与锁春谷有联系,否则,历家怎么会有那种纸张?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施未隐约觉得心口有团火在烧,很烫,很痛,令他十分不适,却无法醒来。
斩鬼刀经过千锤百炼,最终散去全部血腥煞气,成为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可之后,它历经数任鬼主,却始终是无主之刃,直到他家死老头驯服了这把刀。
驯服,多么微妙的一个词。
如果将这把刀比作洪水猛兽,那施故必然是赤手空拳打死它的斗士。
很狂妄,很野性。
施未忽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向他描述了这个词,并借此输注了一个很刻板的观点——他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刺头,因为太会惹事,所以隔三差五被人围追堵截,喊打喊杀。
这么一想,他爹和燕知性格真的挺像的,年轻的时候能玩到一块去,理由也十分充分。
施未神思飘忽起来。
倏然间,一双手按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他。
施未迷茫地睁开眼,只见天光大亮,整个楼层都洋溢着暖洋洋的气息。
面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施未一惊:“你是谁?”
这第六层,明明只有他和师弟、历姑娘进来了,现在这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