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丹山路(139)
黄二狗莞尔,眼睛亮亮的:“聪明啊,小姑娘。我确实不叫黄二狗。”
他忍不住多了句嘴:“谁家像我这么玉树临风之人,叫这么个名字?”
芽儿咯咯直笑,黄二狗又道:“我本姓罗,单名一个池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池。”
他甚至还很有兴致地拽了两句诗。
芽儿有些惊喜:“你的名字和我爹爹的名字好像,我爹爹也单名一个迟字,但他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的迟。”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叽叽喳喳地像只小燕子,“你跟我很有缘呢,你放心,我一定好吃好喝招待你。”
黄二狗笑个不停:“行,谢过大当家的。”
芽儿十分自豪,领着人往家走。
“那你为什么现在叫黄二狗呀?”
“我主人叫我这个,后来大家都叫我狗哥。”
“咦?你主人?”芽儿侧头看他,“你叫施未哥哥少主,那你主人不就是?”
“他们是父子。”黄二狗没有说太多,反而天南海北地侃侃而谈起来,“你别看我们鬼道现在没落了,但在几十年前,那也是曾经辉煌过的。那时候,黑白两道,都得敬我主三分。”
芽儿听得直笑。
黄二狗远远看了眼那伫立在日光中的藏书阁,忽而感慨:“不知我主,今生在何处。”
也不知沈景越能否跨过心底那道坎,不知来日,她若是知道真相,还会否愿意与他们并肩而行。
时间总是磨人的,不肯在当下给出答案。
沈景越回了临渊,找到文恪。恰好顾青也在此处,她没有避开,大大方方地将曹若愚那封信交给文恪:“小若愚托我给你的。”
文恪接过,点头道:“谢谢。”
沈景越见他也不是特别高兴的模样,就多问了一句:“你不舒服吗?”
“最近一直在忙着照水聆泉的事情,有点睡不好。”文恪忙也确实忙,但每每想到曹若愚的事情,又觉心绪烦乱,就更是睡不好。
“照水聆泉怎么了?”沈景越又看看顾青,对方答道:“何长老在照水聆泉设下过结界,我与誉之本想进去一趟,但怎么都解不开。那结界,与大师兄故居的那个是同一类型,不能强行破开。”
她叹气:“我与誉之,根本找不到结界的关键所在。”
沈景越闻言,道:“听说何长老与陆馆长相交甚好,你们去过思辨馆找过吗?”
“找过了,没用。”文恪垂着眼帘,有些沮丧,“师父留下的东西本就不多,都被我藏在地窖中了,我和师姐一个一个地试,都打不开那个结界。”
“原来如此。”沈景越若有所思,“也许,是何姐姐有意为之。她本就是独来独往的性子。”
文恪抬眼看她,沈景越神色淡然,并未露出担忧之色,问道:“沈脉主,你知道何长老被封印的事情吗?”
“我知道,小未告诉过我。”
“你不惊讶吗?”文恪有些意外。
“不惊讶。”沈景越沉思着,“我倒是认为,照水聆泉的结界目前牢不可破,说明何姐姐现在并无性命之忧。”
文恪愣了愣:“我的意思是——”
“你在问我,为什么不惊讶何姐姐有个哥哥,甚至被她哥哥封印?”沈景越神色坦然,文恪微微点头。
“我很早就知道了。”
顾青与文恪皆是一怔。
“我是被恩公救下的。”沈景越又提起往事,“我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那天,恩公曾经与我促膝长谈。”
沈景越没有细说那天,施故究竟与她说了些什么,只言片语,隐晦地略了过去。
“那时候,我的宗门覆灭,无所依靠,恩公为了宽解我,告诉我说,他自小也是一个人漂泊的。”沈景越说着,又想了想,才继续道,“后来,他遇到了何姐姐,两个人相依为命,直到何姐姐进入临渊。”
“其实,算起来,何姐姐是我们几人当中,年岁最长的。她确实有个哥哥,但早年已经失散了。不过多年来,何姐姐对此讳莫如深,更不曾去找过她哥哥,我就猜测,他们兄妹两个关系并不好,所以,哥哥会对妹妹出手,也不意外。说到底,从他们兵戈相见开始,就已经是最熟悉的敌人了。”
沈景越说完,头痛欲裂。
没事的,这只是别人的故事,与她何干呢?恩公说,遗忘痛苦,并不是罪过。
沈景越微闭双眼,从灵囊中取出那本制琴图,笑笑:“说个好消息,我从历家藏书阁,找到了兰因琴的制琴图。”
文恪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你说,兰因琴?”
“对,兰因琴。”沈景越知他已然明了,“孙掌门,有救了。”
第69章
话分两头。
那日傅及与施未他们分开后, 便和孙夷则一道去寻找斩鬼刀的碎片,如今已找到十之有八。而这剩下的两块却意外的难寻,耽搁数十日, 依旧没有下落。
眼下隆冬大雪, 年关将至, 傅及不免担忧。孙夷则每每宽慰他,劝道:“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再过几日就能找到。”
傅及却心有郁结,并不踏实:“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可眼下敌在暗, 我在明,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孙夷则不知他这般忧思过度是何原因, 只觉他有些心事, 便哄道,“别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傅及望向他,孙夷则此次出山,将长鲸行留在了临渊,只携了一把往日所用旧剑,而那旧剑也已在与乔序的斗争中, 被对方折断。现在的孙夷则赤条条一个人,倒比做掌门的时候更敞亮些似的, 一些被藏着掖着的心性也露出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