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珩琰挑了挑眉，没回。

盯着自己的视线并没有消失。

他恍若不觉得走出露台，一手扶在栏杆上，垂眸望着会场外。有工作人员正在撤影展的布置。海报、横幅、展板，被一点点移走，露出展厅大门原本的样子。红毯也被挪开，巨大的吸尘器奋力工作，吞吃着不知是记者、粉丝还是其他什么人留下的垃圾。

黎珩琰突然想到，老师可能会在今天的课堂上再强调一遍明后天的考试重点，然后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太大必要去记那些——目前复习到的内容太少了。

跟馨姐夸口说第一次月考见分晓，还是有些夸大了。

突然，黎珩琰的手臂被人抓住。

他回头，望进了一双眼睛，熟悉到令人痛恨。

葛邵祺！

＊

葛邵祺看着少年平静的双眼，眼里的兴味根本不想遮掩。

他认识带着少年进来的男人，不过是一个娱乐公司不出名的经纪人，只有在自己身边缺人的时候能被想起来。

令他惊讶的是主办人居然也来找这个少年搭话。

想来是少年着实引人注目，以至于那个表面上温文尔雅的商界名流，也忍不住先下手为强？

葛邵祺不无恶意地想，如果不是秦总去找安润裴搭话，而安润裴实在不给自己面子，自己或许也没理由一眼看到这个少年。

漂亮，但游离于众人之外，清冷出尘，却引人注目。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太像了。

特别是刚才，少年垂眸望着远处的样子，跟安润裴简直一模一样！

“先生，你弄疼我了。”

说着疼，但面上还是淡淡的，仿佛只是被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打搅了兴致。

葛邵祺想起自己被拒绝的场面，面上带着怪异的笑，手上却更为用力，似乎是想看这少年会否因为疼痛蹙眉。

结果少年只是伸出手，快速打了一下葛邵祺的手臂，他甚至一下没判断出对方打在哪里，手上一麻，人已经挣开了他的手，退出两三步，看他的眼神，依然像在看无足轻重的草芥。

葛邵祺给足了主办方面子，进来的时候将自己的保镖留在了外面，甚至为了带个小模特放弃了高大的助理。

他判断这个少年身上有点功夫，凭自己的身手可能占不到便宜，加上对方对自己的容貌并没有如旁人一般的折服，便开口：“我叫葛邵祺，是葛氏的少东家。”

少年不说话，只是揉着手腕平静地看着他。

葛邵祺注意到他皓白的腕上一片通红，再过不久可能会泛上青紫，白红的撞色让人眼红，青紫痕迹的想象则令他兴奋。

葛邵祺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兴趣跟别人不太一样。但除了安润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产生那么强烈的感觉。看着眼前少年的脸，想着对方漂亮的皮肤上出现伤痕，他几乎能立刻……

手机铃声响了。没有任何特色的默认铃声，葛邵祺瞬间皱起了眉。他正要呵问，却发现对面的少年拿出了手机。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他的视力很好，故而轻易地看到了对方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程舒。

葛邵祺愣住。

不会这么巧吧？

少年没有犹豫，直接接起了电话，“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不是问题呢么？这么久不回答，明天要考试了喂。”

少年的手机不太好，漏音有些严重，隔着这点距离，设备里有些熟悉却又没那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少年却似乎完全忘了这个空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兀自回答：“我在外面，没看到你的回信。”

“不是吧，外公特地跟我说要帮你辅导功课，你居然自己跑出去玩？关键你还没叫我！”

“唔……公司的经纪人把我拉出来参加影展，我今天请假了，明天考试啊？”

“嘿你这人……”

两人接下来说了什么，葛邵祺已经没心情去听，只知道面前这人是师大附中的学生，是程舒的同学，甚至连秦老都认识……

这个人碰不得了。

＊

黎珩琰没有回头，只是在听到那往日不可一世的人脚步不稳地离开后，几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

听完程舒的絮叨，黎珩琰笑道：“我知道你唠叨，没想到你能唠叨成这样，你外公知道他稳重的小外孙还有这一面吗？”

“阿琰你居然都会调侃人了！外公知道你这么蔫儿坏么！”

“行了，不贫了，我还有一会儿可能就能回家了。那道题你帮我把解题思路列一下就行。”

“其实你也没必要赶这么急。只要这半个月你每天给我打卡的内容都是真实有效，我保证你至少总分能到三百五。”

“对我要求这么低？”

“外公把你的情况跟我说过了。而且我分析了一下，其实对你来说最有用的可能也就是历史和政治。而且这两年高考的分数线都不算高，你这段时间努把力，以后时不时做几套题，你一个艺术生，各大院校的分数线随便上！”

“谢谢你，程舒。”黎珩琰认真地说。

那头的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怪异情绪，疑惑道：“跟我客气啥？你能陪老爷子下棋已经帮大忙了。我跟你说。改天要是老爷子请你来家里做客，我们一家都要谢你的！”

黎珩琰笑了笑，没接话。

“行了，我再去做套题，你能早点回家尽量早点，今天也不用再复习了，调整好状态明天好好考试就行。晚安！”

“嗯，晚安。”

黎珩琰锁了手机，与楼下正要离去的葛邵祺对视一眼，平静地回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