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那样很奇怪。

哪怕家里亲人不多，但长辈还在，过年也应该是自己家人过，黎珩琰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呢。

与其看别人团圆，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关了电脑，黎珩琰抻了个懒腰，慢慢晃到厨房。

下午苏南陪他包的饺子还有很多，他又给自己下了一锅。

薄皮大馅儿的饺子，像一个个圆滚滚的元宝，在水里翻滚。煮完盛起来，足足十六个。

十全十美、六六大顺。

他拍了照片，在微博和朋友圈各发了一张，配字都是复制黏贴。

这段时间过得太累，也就这会儿好好放松一下。

几个月没回来过，这几天也没行程。冷不丁回来住几天也没人知道。加上过年是各个家庭、家族都重视的时候，不可能在外逗留，葛邵祺自然不可能找上门。

他开着投影，放着春晚，电视里热热闹闹，外面外冷冷清清。

快倒计时的时候，黎珩琰正在吃第九个饺子。手机铃声响起，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嘴里喊着食物就接了起来。

一个含糊的“喂”似乎还带着热气腾腾的哈气声，给对面听笑了。

低沉的笑声，是安润裴。

黎珩琰耳朵尖一烫，把手机挪开了些，果然看到屏幕上“玄清”两个字，才慢慢又拿回来，“裴哥。”

“在吃东西？”

“嗯，饺子。”

“自己包的吗？”

“和苏南一起包的，白菜猪肉的。”

“一会儿早点睡，现在少吃点。”

“好。”

“包彩头了吗？”

“包了，苏南包了几个带花生的。”

“吃到了么？”

黎珩琰垂眸看着筷子夹着的饺子，半粒花生夹在肉馅儿里，明显极了。他轻轻应了一声，“嗯，吃到了。”

这时候电视里的倒数正好三二一，归零。

黎珩琰看着屏幕，下意识跟着荧幕里的人说：“新年快乐。”

对面也心有灵犀般一同说：“新年快乐。”

两边都愣了一下，同时笑出声。

笑完了，两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对面的呼吸和背景音，但谁也没挂断。

好久，安润裴才说：“奶奶叫我吃汤圆了。蹭一蹭你的福气，希望我也能吃到彩头。祝你新的一年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嗯，裴哥也福星高照、四方来财。”

“送你的东西，记得用。晚安。”

“晚安。”

“珩琰。”

“嗯？”

“我想陪你过年。”

“……再说吧。”

挂了电话，黎珩琰三两口把剩下半个饺子吃掉，以往还会逼自己多吃两个，也放弃了，将剩下的收一收，漱了口，就进了卧室。

他的卧室不大，只够放一个床和一个衣柜。

原来房东还摆了一个不大的写字台，显得有些局促。黎珩琰一向认为卧室就该是睡觉的地方，搬进来后就把它挪到书房去了。

这个房子跟别的老房子不太一样的一点在窗户。以前的房子装修的时候一般不太做窗台，这家做了比较宽的窗台，黎珩琰一度觉得如果自己还养猫，窗台会是猫猫特别愿意待的地方。

现在卧室的窗台上放着一套香具和一个小盒子。

香具是黎珩琰新买的，盒子则是黎珩琰拒绝安润裴邀请后，安润裴送他的。

在得到了拒绝的答案后，安润裴似乎并不吃惊。或许他已经想到黎珩琰并不会同意，所以早有准备般的取出了一个密封性很好的盒子。

“既然你不愿意来我家过年，那么新年礼物总要收下。否则被你接连拒绝……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也是要面子的。”

黎珩琰就在他边上，自然注意到他说到“拒绝”时，眼神瞟向了储物室。猜测自己把那套名贵的棋具不动声色地退还，他已经知道了。

见黎珩琰还是没动作，安润裴微微叹了口气，“放心吧，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就是你我平日里会用到的。收着吧，失眠的时候可以用。”

黎珩琰看着那只巴掌大的盒子，又看看安润裴，接过之后打开，见是一块油脂丰沛的香木，生闻就有极好的香气，但只有一指长宽，虽然不知是什么品种，料想不至于再是什么大几百万的东西，心下稍松。

“收着吧。就当是我贿赂你来演我公司的戏，你也不吃亏，我也不占便宜。”

“知道了，裴哥。谢谢你，我很喜欢。”

得了这块香木，黎珩琰又自去收了一套闻香杯，烧热了碳，用收纳盒下层的木雕刀削下一点香料，盛在银叶里，埋好碳，隔火熏蒸，香气隐隐。

黎珩琰恍惚觉得这个味道十分熟悉，却是很久都没有想起在哪里闻见。直到他窝进被中，半梦半醒，才恍惚记起，安润裴借给他的那串雕龙香珠，似乎就是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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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你两年前七十万拍下来的那块奇楠送给他了？”

C市安家祖宅的花厅里，过年串门的刘烨煜眼睛都快瞪脱窗了。

安润裴则是抱着茶杯一脸的超然物外。

桌角的香炉里香烟袅袅，整个花厅茶香四溢，但这也止不住客人想要骂娘的心。

“不是，我当时只是调侃你，你真就认定了啊？”

安润裴斜了好友一眼，“我们当初也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谁能想到你真把程小姐变成了小刘夫人。而且还是你高攀。”

“那……那我们认识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那个程家……我们自由恋爱，高攀个屁！”

“老陆下午就到，你到时候问问他怎么看？”

“少扯开话题啊，说你呢。二十九年不动凡心，怎么就栽在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儿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