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辱斯文?(55)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空调出风口的声音在这一瞬的静默里突然变得刺耳,傅时秋久久难以回神,面部表情因为惊愕而显得有些呆呆的。
他嘴巴微微张大,两个眼睛直溜溜地瞪着盛鸣尘,额发软趴趴地卧在眉上,就像一头猝然受惊的小鹿。
看他没什么反应,盛鸣尘动作自然地抬手拨开黏在傅时秋耳侧的发丝。
而后搭上他的肩膀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将他揽进怀里,漠然的视线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情绪很淡地说:“他没吃午饭,失陪。”
温热的指腹轻轻拂过耳廓,傅时秋蜷了蜷指尖,不太习惯在熟悉的同事面前和盛鸣尘做这样亲密的动作。
离傅时秋最近的马皮金整个人都石化了。
见无人阻拦,盛鸣尘便略显强势地握着傅时秋的后颈,向右侧的茶水间走去。
即将进门时,他又突然顿住脚步,微侧过脸冲身后目瞪口呆的一群人淡声道:“欢迎诸位参加我和傅时秋的婚礼。”
意料之中,无人敢应。
茶水间的磨砂玻璃门被不轻不重地阂上,沉默尴尬的氛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茶水间外的“呆鹅”们悄悄松了一口气,彼此大眼瞪小眼,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表情复杂得堪比爱因斯坦相对论。
而茶水间内的傅时秋,仍然是一副状况外的表情。
他不知道是应该先震惊于盛鸣尘当众叫他老婆,还是应该震惊于盛鸣尘居然知道他喜欢吃糖醋小排并亲手制作了一份亲自送来他公司这件事,抑或是盛鸣尘替他撑腰的举动?
总之,几件事迭加在一起的效果,让傅时秋没睡醒的脑子更懵了。
保温桶被放在茶水间的唯一一张乳白色桌子上,盖子拧开后,糖醋小排酸酸甜甜的香气悄悄摸摸溜进傅时秋的鼻尖。
他蜷了下指尖,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言不发低头摆盘的盛鸣尘。
Alpha嘴角拉成一线,清厉的下颚线绷得很紧,锋利的面部线条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硬。
他们好像还在冷战。
中午出门的时候,盛鸣尘也是这般沉默不语地坐在沙发上,面色沉沉地目送他出门上班。
现在突然带着他喜欢吃的食物出现在他的公司,是……求和?
可是哪里有人求和是这种表情的呀?
傅时秋脑子还懵着,就见盛鸣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静道:“想当老板吗?”
傅时秋:“啊?”
他脸上懵逼的表情太明显,盛鸣尘眼底掠过一丝懊恼,蹙眉道:“这公司规模很小,收购价不会超过五千万,你……想要吗?”
“想要我便买下来。”
“咳咳咳……”傅时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认真的?”
“嗯。”盛鸣尘略略颔首,区区五千万,他还是出得起的。
当老板的话题开了个头,冷战就这么被轻易打破。
望着盛鸣尘认真的表情,傅时秋勉强止住咳,好笑道:“你这种一掷千金为红颜的霸总作风到底跟哪儿学的?”
说完傅时秋才意识到,他这话不仅把自己比作了“红颜”,而且好似在拐弯抹角地说盛鸣尘喜欢他。
品出来这层含义,傅时秋的脸蛋霎时烫出淡淡的烟粉,头一次在盛鸣尘面前犯了结巴。
“不是,我、我我是想说——”
盛鸣尘也反应过来这句的含义,耳朵微微发红,可他反驳的点却是:“哪里就豪掷千金了?”
五千万而已,连盛世集团一天的净利润零头都不到。
若是傅时秋喜欢,他甚至愿意将名下二分之一的股份无偿赠予。
不过傅时秋不懂这些,自然也就没有听出盛鸣尘的言外之意,只尴尬地低着头闷闷地“哦”了一声。
“吃饭。”
“一掷千金”的话题被轻易揭过,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早上的事。
桌上摆着满满登登的三菜一汤,竟然全是傅时秋喜好的菜色,傅时秋的目光渐次掠过用不锈钢小碟装盘的清炒土豆丝、香菇炖蛋、糖醋小排和百合莲藕汤,脑海里又闪过方才盛鸣尘为他撑腰的样子。
盛鸣尘对他似乎好得有些过头了。
而面对这样的盛鸣尘,傅时秋也很难再继续维持生气的状态。
“全是你做的?”他主动接过盛鸣尘递来的筷子,脚扒开椅子坐下。
“嗯。”盛鸣尘不大自在地看了傅时秋一眼,“第一次做。”
其实不是第一次。
自傅时秋消失的第一年起,盛鸣尘就开始和家里的厨师学做饭了。
那时候他想得很简单,他们在一起时一日三餐均由傅时秋包揽,可傅时秋却从没吃过他做的饭。
倘若未来某一日再重逢,盛鸣尘想,他便可以稳稳当当地为傅时秋端上三菜一汤,再气定神闲地炫耀一句“哥哥,我会做饭了”,而傅时秋大概率会笑着夸他阿尘真厉害。
那是十九岁的盛鸣尘所想,而二十七岁盛鸣尘的想法,也不曾改变。
糖醋小排外表棕红,上头淋着一层鲜亮的浓汁,傅时秋夹起一筷,入口酸甜疏爽,外脆里嫩,酸甜的味道夹有温柔的满足感,像刚刚钻出云层的暖暖的太阳。
傅时秋弯起眼睛,“很好吃。”
日光将Alpha的侧脸勾画得很柔和,傅时秋望着那圈柔光,诚恳道:“谢谢。”
傅时秋的反馈与盛鸣尘料想中的相差巨大,他本该失落,可傅时秋那样认真地望着他,明亮的眸子仿若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而里头却仅仅倒映着一个盛鸣尘。
盛鸣尘又只觉得难为情,一瞬间有点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