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美强惨权宦(44)
江知鹤好像一下子就猜到了外面是什么情况,他却一副趴在我身上懒骨头一样不想起来的样子,
“陛下不出去看看吗?”
“你不起来,朕怎么出去看看。”我又捏他的脸颊肉。
等一下,外面好像有人在喊“陛下”。
好像是润竹的声音。
草,
我真不想出去看。
可此时,江知鹤却很安静地从我身上爬起来了,站到了一旁。
我顿了顿,还是从榻上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夜色深沉而浓重,
润竹的身影在这无边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渺小而无助,他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滑落,哭得梨花带雨,喊得撕心裂肺。
两位侍卫一左一右,尽职尽责地紧紧扣住润竹的肩膀,想要把他拖走。
“不——!放开我!求求你们,让我面见陛下,陛下!!”
侍卫们不为所动,但看见我开门走出,他们连忙押着润竹跪下,外头的小安子原来不知道在对侍卫说什么,见我和江知鹤出来,也赶紧跑到我们跟前。
小安子着急忙慌过来跪下,道:“陛下容禀,润竹公子擅闯东暖阁,奴才这就把他带走、”
就这电光火石之中,润竹不知哪里爆发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两个侍卫,扑到前面来,颤抖地跪到我的面前,苦苦哀求:
“陛下!求陛下不要赶润竹走……”
润竹哭得稀里哗啦,我心里一跳,连忙去看江知鹤的脸色。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看到什么,或许是希望江知鹤吃醋,但是又希望江知鹤不要生气。
江知鹤站在我身边,冷冷的看着润竹。
他望向润竹的眼神中,已然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那双漂亮的上挑狐貍眼,没有温度,只有寒意。
润竹被这危险的目光锁定,却好似自大的猎物,对足以咬破他喉咙的捕猎者一无所察,痴痴地抬起一双泪眼望着我。
“陛下……润竹哪里做得不好,只要陛下告诉润竹,润竹一定会改的!”润竹那双眸子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既清澈又脆弱。
那双和江知鹤有三分相似的眸子,眼神中有不解、有委屈、有求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滑落,沿着狼狈的脸颊缓缓滴落,留下一道道明显的泪痕。
说句实话,我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接。
我本来就是要赶润竹走的,这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我和江知鹤没有和好便也罢了,但是我和江知鹤现在已经和好了,润竹不可能留在宫中。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润竹现在不走,再纠缠下去,恐怕已然无法活着出宫了。
私心、贪欲,夹杂着懵懂的野心,很多人都是像润竹这样,说不上圣人,也算不上恶人,但归根到底,润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有心放润竹一马出宫去,可他偏偏看不清局势,竟然追问到了圣驾前。
第 35 章
⑥②
江知鹤的眼眸轻轻一敛,缓步而前,当他站定在润竹面前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形地拉开,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微微垂头,以一种近乎于俯视的姿态,漫不经心地掠过润竹那张泪痕斑驳的脸庞。
润竹的哭泣显得如此无助与狼狈,泪水沿着脸颊的轮廓滑落,哭得或许是有几分真心,上气不接下气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
润竹的哭泣声渐渐减弱,努力抬起头,却没有看江知鹤,而是目光越过江知鹤看向我,哀切地说:
“陛下……那幅画,润竹是真心喜欢的……”
我一下子就听懂了润竹的意思。
润竹无非就是说,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嗐,喜欢这两个字,真是块砖,搬到哪里都能用。
平心而论,我对润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想要放润竹一马无非是看润竹年纪小而已,血与沙混合的战场上,我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累累功勋,人命在哪里都不值钱。
多一人死在我手里,或是少一人死在我手里,其实就数量上来讲,真的无所谓,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可杀可不杀的人,还是放过的好,少也业障也不错。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情爱纠缠,最是烦人,剪不断理还乱,不如快刀斩乱麻,什么都不要拖。
见状,江知鹤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如同深不可测的夜里幽潭,我实在是猜不透他如今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的意思,显然不属于高兴的范畴。
“陛下惯是怜香惜玉。”江知鹤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冒犯君颜,岂不该杀?”
嘴上虽挂着仿佛能轻易剥夺人性命的狠辣言辞,但江知鹤的面容却异常平和,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双眼细长而微微上扬,仿佛所说并非即将决定他人命运的冷酷判决。
“!”
到了这一刻,润竹好像才真的突然间意识到,江知鹤并非什么软弱无能之人,远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听到这话,润竹的瞳孔恐惧地紧缩了一下。
就好像被蛇盯上的猎物一样,毛骨悚然。
“陛……陛下……”
润竹见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急切,或许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匆忙间失去了镇定,狼狈不堪地四肢并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我这边接近,手指奋力伸长,企图抓住我的衣角作为一丝依靠或求救的信号。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黑底金锈、华丽而冷冽的靴子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踩在了他伸出的手背上,一脚踩中了润竹曾经作画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