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与雪(9)
辛柏纳若有所思,他在记事本上写了几笔。
“神父,也许这个问题会有所冒犯,”他说,“我们的凶手显然以一种特定的仪式来完成他的凶杀。对此您也许会有一些看法,”
“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神父说,“如果这人是个信徒,那么这么做的目的应当问他的上帝。”
“会有神祗接受以犯罪为形式的牺牲?”
“这不在于神的意志。”
神父叹了一口气。
“我的孩子,这也许不是个无辜的回答,牺牲就是犯罪,只是程度不同,而一切的极致中蕴藏着神。”
“你的神是否可以原谅一切?”
神父看着他,狭长的手指在膝前交迭。
“祂是。如果这是一个信徒提出的问题。”
“警探先生,也许你也能让我提出一个问题。”
辛柏纳阖上他的记事本,脊背微微前倾。
“您上一次忏悔是在什么时候?”
“这是一个,洛浦尔先生十分好奇的问题。”
“我没有信仰。”辛柏纳如此回答。
“那真是太糟糕了,”神父说,“我能看见覆盖在您心头的阴翳正逐渐加深,只有死亡和宽恕才能获得宁静……您应该得到救赎。”
第九章 2-4
席尔瓦起了一个大早,想要去见见他的验尸官。前一天晚上的调查并没有显着的成果,辛柏纳看起来仍然忧心忡忡,席尔瓦内心安慰自己,这是个好兆头,至少表明他们其中还有人在思考。
他没想到的是辛柏纳已经在办公室里呆着了,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辛柏纳坐在验尸官的椅子上,低着头。他没怎么打理自己,大衣的一侧领子被掖在衣领间,里面的衣服甚至没有更换过。
在看到他之后,席尔瓦开始怀疑这人也许将昨天剩余的夜晚时间都花在了这地方。
“我是该说早上好,或者晚安?”席尔瓦将热茶放在桌前。
“现在没有实质证据表明所有的死者都与地下集会有关系,除了巧合,命案发生时他们都在,两天之后,出现了死者。”
“你注意到那个哑巴了?也许可以从他开始。”
“不,”辛柏纳吐出一个字,“也许他值得调查,但还远不能假定他就是凶手。”
“你说得对。”席尔瓦说,“至少这是个开始。”
窗口笃笃敲响,他们的验尸官古柯在玻璃的另一侧,眼镜半架在鼻梁上,向房间里侧头示意。
他把脸埋在手里搓了搓,感觉面皮终于缓和出几分暖意,“我们走吧。”
解剖完毕的尸体陈放在验尸台上,席尔瓦上前将掩布掀开。尸体已经被彻底清洁过,如同两尊静默的石膏像。
验尸官古柯身上还带着冷气,像是刚从冰里走出来,他交给席尔瓦一沓厚厚纸头作为尸检报告。
“所以,这回是乌鸦女士?”
“凶手没有改变他的方式,她死于出血过多,腹腔里的内脏被取走,创口有撕裂。”
他将遮布掀开,呈现出清洁过后的体腔,骨骼分明,血肉与薄膜交织纹理,宛如一艘船的内部。
“他很聪明,是个中老手,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完成了一场完美的解剖。”
“但是他也很愤怒。”古柯指出。
“在摘取死者的器官和内脏时,他很暴虐,心肺的主动脉裂痕非常粗糙,像是被生生撕扯下来的。”
“老调重弹,他用重物击打死者的头部致其昏迷,死者的脑组织有明显淤血痕迹。”
古柯说着,用固定好的医用剪将死者的头皮翻起,露出了半个颅腔,被取出的颅骨就放在手术台上,古柯拿起那块头骨,向警探们展示被击碎的骨壳。
“是什么?”席尔瓦问,“榔头,铁锤,或者是砍刀?”
“我在伤口边缘找到了一些泥土,还有陶瓷碎片,所以,想象吧,你们可以从死者的植物里寻找线索。”
“可现场被打扫得很干净。”席尔瓦嘀咕。“或许是他把其中一盆植物拿走了。”
古柯善意提醒他们小心池边的几只样本瓶,里面装着从死者身上采集出的体液样本。
“我们能利用的证据不多,他几乎取走了所有能供验尸官进行判断的东西,没有肝脏,没有胃,没有心脏,什么都没有,我们只能从体表粗略判断死亡时间大致是在凌晨1到3点间。”
“但这回,他犯了一个错误。”
古柯摇晃着一只浸泡药液的瓶子,里面是一根刺。
“我在死者的体腔里发现的,这是一根玫瑰的刺。”
席尔瓦向他的搭档看了一眼,那头陷入了思索。
“古柯,是否有性犯罪的痕迹?”
“我不这么认为,否定回答,我们没有找到有关的证据。”古柯说。
他们陷入沉默,辛柏纳仍在端详着瓶中荆棘,没有说话。
“所以,他常在夜间出现,潜入女子的家中进行残忍的谋杀,却没有产生情欲的冲动。”
“是圣人?或者只是性无能?”
“为什么是这些动物?”辛柏纳说,“也许是寓意,或者象征,是否我们还没有明白……”
“辛,或许我们不必细究这些问题!”席尔瓦有些恼怒,所有被提出的问题无法得到解释,问号的棱角锋利,切割得他心烦意燥。
“也许只是他随手抓来的,又随意塞进去,一切都只是他的游戏,随心所欲,没有理由。”
第十章 2-5
“你知道什么是‘警探的魔咒’?”
“就是真相往往已经放在你的鼻尖前,可你仍瞧着远处,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