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总是站错CP(112)
这一夜,燕奚终于发觉,自己对韩蕲,有了浓厚的涛思。不是清淡的茶,亦不是清甜的果子酒,是酿得透彻如水的烈酒,初看清彻平淡,没有涟漪,细尝一杯上头,醉不自知,待发觉时,不是酒醒,反而是醉到深处,眼前浮现着一片平时不敢妄想的遐思。
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看到韩蕲这般情态。
书中的原剧情也不行。
可是她又那么无力地,无法阻止,不能回避,只能直截又平静地面对着,所有事态,顺着书中剧情发展。
她枯坐在屋外阶前,一路无望,待心里那点涌动的潮思逐渐退散,终是倦意更压一筹,她倦怠地闭了眼。
她是被清脆的巴掌声震醒的。
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韩蕲你怎么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里面的人对这突生的情况反应不过来,又被接连的一巴掌打蒙了,他久久未回应。
待摸清状况,他直视着燕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看穿一切,一如他平日的作风,不急不缓、清平冷淡地道:“为何如此,你该知道的最清楚。”
“燕奚”闻言一愣,羞怒从下往上爬,直爬到了头顶,她面红耳赤,口不择言地争辩道:“我原本是为了你!如今他们感情升温,你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谁知道……”
她被错乱的现实和大事已然的证据逼得更加崩溃,瞬间泪如雨下。
“我不管,要不是你控制不住自己,又怎会……”
韩蕲听到她话的那一瞬间,面上露着茫然。
为何会控制不住呢?
他竟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这般拙劣的手法,论他为人二十五载、从|政七年间,如何没有人在他身上用过。
闻着残香,她顺来的又不是什么重量级香药。
缘何单只这次,昨夜,不行?
这涌不尽的涛思,和眼底的茫然,也只停留了几个瞬息而已。
下一刻,它们都被他平日无甚波澜的神色代替,只不过,那其中又多了一丝厌恶感。
他好像在看什么无可救药的犯人,仔细穿戴好自己衣物,平淡抛了一句话。
“若你愿意,摄政王妃之位此后归你。只是日后莫要再玩弄如此手段,登不得台面。”
自此,韩蕲扶着微痛的额头出了门,再未看她一眼。
燕奚听着推门声,却不敢回头去看。
她不想看到韩蕲的举止情态,不想看到任何余存的特征。
可偏偏的,就是那般的巧合,韩蕲在阶前立了一瞬,从她其间穿身而过。那挥动的手,似乎轻抚了她的头顶。
燕奚怔忡着,望着他不断远去的背影。
今天,他没有披大氅。
她听见屋子里又沉寂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又听到哭声,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凭什么你们都向着她!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会反噬到我身上,我活该人人憎恶,喊打,像阴沟里的老鼠,丑态尽出!她就该站在光下,当那云端透亮的月,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回眸和仰望,谁都不愿意将一点点的恶加在她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从一开始就一路顺遂,而我一步错,步步错!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该用什么办法,让你们都回头看看我!”
“哪怕你们一个人回头看看我,我都不会这么做了!我都不会这么做了!我都不会这么做了——我都不会这么做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花非花(四)
燕奚寂静了很久。
哪怕是她这个已经用“燕奚”的身份生活了很久的人,也觉得原书中的“燕奚”恶到底了,穿书时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她作为附身的Plan B。
连自己这个将她从头到尾的命运透彻到底的人,也不愿意对她回头一顾。
确实如她所说。
没有人,没有人懂她,顾她,怜她。
没有人教她,什么叫孝悌忠信,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是琴棋书画,什么是诗词歌赋。
她只能笨拙地模仿着,机械地听从着,学人为人之道,做人为人之道。
而她刚巧学来的,是人的狭隘,短浅,自私和嫉妒心。
这般地狱级的开端,所有人不仅没有救她一把,反而推着她往更深坠去。
挣脱不得,求救无门。
哪怕只有一个人,她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是这样吗?
或许也不是。
因为作者束缚着塑造的,本来就是如此一个人设单一的反面形象。
不是芳芷,还会有下一位,将她牢牢禁锢在行刑位,迫着她将世界之内、世界之外的指责与谩骂,尽数全收。
事后这件事谁也没有再讲,只是沉默着,各做各自的事。
韩蕲照常上朝议事,教导幼弟,处理政务。
“燕奚”则开始安分地学习礼仪教义。
司仪姑姑恍然瞪大眼睛,觉得“燕奚”经历了生死一遭后,确实焕了新,知道了人世的一些道理。见她有此心,又新丧亲仆,教导之时,态度较之以往温和不少。
偶尔,韩蕲会来她院里子坐一坐瞧一瞧她,或者用上一顿饭。期间虽言语不多,之间的氛围,到底比之前剑拔弩张的时候好上太多。
司仪姑姑虽没说出口,脸上的笑容是越发多了。
有的时候,燕奚瞧见韩蕲临走时,面上那闪过的片刻茫然,旋即转化为稍纵即逝的痛苦,逼得他轻轻蹙了眉。
说不定他自己也搞不懂,他来“燕奚”的院子,为何越发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