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总是站错CP(181)
第十六层,是笄。
第十七层,是流仙裙。
第十八层,是花钗冠。
第十九层,是烟柳踏青美人图。
第二十层,是降禧楼的最高处,能望见无尽的月色,和上京的子民。
除夕夜和元春夜,于此是看烟花最好的地方。
第二十层,什么也没有。
她问,“你要送我什么?”
“抬眼所见皆所得。”他说。
燕奚眺望着远方明明暗暗的街道,忽然明了。
是无羁的清风,是清亮的明月,是万家灯火阑珊,有一人为你彻夜点灯,不管贪欢。
燕奚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明月,喜欢清风,喜欢吹入梦的黎明,喜欢夜里亮的那一盏灯。
二十层,他从春走到冬,想要参与进她的一生。
梦里的声音又开始问了,“程澈,你想要得到什么?”
又来,程澈已经熟能生巧,知道他越想要什么,越不会实现。
那么便用最直截了当的愿望,结束这荒唐糟糕的梦好了。
于是他说,“我要醒过来。”
“如你所愿。”
程澈便真的“醒”了,在花窗灯前,他睡在抄录着“此一切法皆是空相”的经文上。
烛火咔嘣一声,跳了火光,燕期守在门前,听闻他醒来的声音,当即执剑出现在他眼前,轻轻一推,剑刃半边出于剑鞘,剑光映在他的脸上。
“来。”
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枯燥行为,他早已习惯,当即拔了剑同他到庭间交锋。
熟悉的剑法,每日熟悉地被压着打,不甘心地再反抗,从他身上,程澈每日学到很多。他每夜都会回忆他的剑招,苦思冥想寻他的破绽,在下一次交锋用上,验证自己的猜想。
日复一复,他的剑法精进不少,也逐渐有了他的影子。
他也算他的人生又一位老师,程澈其实有些感谢他。
他让他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让他明白“人力有穷尽时”。
便是在这一次次磋磨中,他的复仇意愈加滔然。
这次他又输了。剑从手中被挑出,落了好远,插到满是落叶污泥的玉兰林里。
程澈无奈地道:“我又输了。”
他将剑拔起,用衣袖拭了拭剑上泥土,谦逊请教,“燕期,你这一式,从何学起?”
燕期道:“这一式名为流霜,我之自创。想要学成,先要心无杂念,心念合一,后焚膏继晷,恒兀穷年。”
“如是如此,并不难办。”程澈道。
“那便来。”燕期给他比划。
他比划之时,心里果然生了许多杂念,有怕他磕着碰着的嬷嬷,有用忧患目光看着他的母亲,有对他百般失望的父亲,有对他不屑一顾的韩蕲,有久练未升的成绩,有满是嘲讽的声音,有指指点点的身后手,有毫不信服的手下人,还有对他笑而不语的燕听雪。
他挥起剑,一个个将其戳破。
直到最后的燕听雪,他手微抖,还是一剑直指眉心,刺破了虚妄。
他心中轻念,对不起,要先找到自我,才能顾念他人。
眼前无数的光影归一,程澈紧盯着一点,精准挥舞手中的剑,快速、精准、足力,舞到脱力,他仍不肯言停。
太过于全神贯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那些上下跳跃的光点快到在他眼里形成一条线,他的剑顺着那些光点飞舞,剑锋折弯了树枝。
渐渐,他从起先抓不住光点,到后来能精准捕捉。
他这才停了剑,抬头望见清亮的月。
原来那光点是飞舞的萤火,在庆祝月的圆满。
燕期不知何时离去,庭间只剩他一人。
他伸出手,萤火便落在他的指尖,一熄一明,点缀寂寂长夜。
他说,“真抱歉,没看清是你,我诚恳向你的兄弟姐妹道歉。”
萤火不动,似在回应。
他抬手,萤虫从他指尖飞走,随着他的步子到了室内,决烈地地扑进燃着的烛火里。
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程澈望着烛火,为它写了一篇往生咒。
今夜,程澈没做噩梦,他在梦里酣畅淋漓。
惜红衣(五)
昨夜又死了一位臣子,品阶并不算低,故而闹上朝堂,惹得人心惶惶。
燕奚得闻消息时,燃烛的手一抖,灼着指尖,烫得触回。
她轻轻抚着阿泽的头。
她终于知晓为何上京如此安静。
这满城金黄,遍地红翠,他一人,可以守住。
“今日他全败了你?”
“没有。”燕期回道。
“赢了几次?”
“对半开。”
燕奚点了点头,对他道:“三日后阿姐成亲,今日已经到燕听侯府了,你即可回府,见一见芳菲,守着阿姐。”
燕奚朝他致意:“辛苦了。”
燕期侧转过身,“是属下分内之事。”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睡一醒,眨巴眼睛,便倏然溜走了。
但上京的氛围可不如此。
细数下来,来来回回,暗地里的、明面上的,竟也死了不少人。
韩蕲控着整个上京,夺人性命时十分嚣张,又让人捉不到一丝痕迹。
各府门第,暗中得问消息,都增加了家丁人手,日夜看护,不敢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落地的便是自己。
起初燕听侯不敢要人,等燕奚生辰之后,他们上门请人,太妃不放反而留座,说了一些体己话。
当下时局纷涌,燕听侯不是个看不清的,模糊搪塞过去,便再未寻过燕听雪,倒是往宫里寄过两回信,嘱问燕奚可好,何时是寻燕听雪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