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曾明川不耐的咳了一声，将手里提的纸钱香烛放到桌上。

“这是我跟一程的，外面牛车上还有一口棺材。”

那人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才要说抱歉，听到曾明川的话，又惊住了，这东家太大方了吧？

【144】决定

曾明川带着李一程走进堂屋，屋里已经重新布置过了。

北墙上挂着轴子，轴子前的方桌上摆着糕点，中间香炉里燃着香，旁边燃着两根白烛。桌前地上放着一个蒲团，供来客跪拜。

刘春一身缟素跪在地上，低着头，手里拿着烧纸，木然的往火盆里扔。

半大少年仿佛瘦了一圈，越发单薄。

李一程眼圈发热，仰起头逼退眼中的泪意，上前两步，从桌上拿起三根线香，在白烛上点燃，拜了三拜，插到香炉里，然后撩起衣袍在蒲团上跪下了。

“刘婶，你放心，我会看顾刘春的。”

刘春听到李一程说话，抬起头来，眼中已没有眼泪，只有双眼通红。

李一程起身，走到刘春面前蹲下，抬手摸摸他的头。

“刘春，你娘曾经说过，当初你爹去了，她带着小小的你，日子过的艰难，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说她要活下去，要努力过好，不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看笑话。你娘还说，她再苦再累，看到你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刘春，你是个男子汉，要勇敢的活下去，不要辜负你娘的期望。”

刘春愣愣的看着李一程，哑着嗓子道：“可是，我娘已经不在了，我过的好不好，又有谁在乎呢？”

李一程叹口气，把他揽到怀里，轻声道：“你娘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我呀！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留在我家。”

刘春深深吸了口气，含糊着“嗯”了一声。

曾明川皱着眉头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心情十分不爽。

他的一程怎么能跟别人搂搂抱抱？

但刘春情况特殊，他只能忍了。

等回家再跟他算账！

王玉良进门，看到曾明川和李一程，并不意外。

“曾秀才，你们来了？我刚才找了人去给刘春娘挖坟。刘春这孩子有福气，能得到两位的庇护……”

曾明川回礼，“劳烦村长了。”

“不劳烦，不劳烦！刘春是我枣园村人，如今他家里就剩了他一个，我作为村长和长辈，关照他是应该的。”

李一程对这里的风俗不甚明了，曾明川虽然清楚，但有王玉良和刘卓在，他不愿意越俎代庖。

有了朱阳的敲打，王玉良和刘卓即便不情愿，也要尽心尽力。

刘春娘顺利的入土为安，李一程怕刘春一个人住胡思乱想，睹物思人，想接他去自家住两天，又怕他不愿意离开家。

“刘春，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只是我家地方小，只能把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

刘春摇摇头，“李大哥，我想在家里……我娘要是回来……”

李一程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这个契约只是权宜之计，如今你娘的事情了结了，这张纸也没什么用了。有空了，我跟你一起去衙门把户籍改了。”

说着，他把那张纸扔到了燃烧的火盆里。

“如果你还想去我家里做工，这段时间算是给你放假。如果你想做别的，我不会拦着。”

“李大哥……”

刘春眼里含着热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一程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回去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回去的路上，李一程唉声叹气。

刘春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守着简陋的家，实在是可怜啊！

曾明川嫉妒了，刘春是可怜，可他跟咱们非亲非故，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你为何还念着他？

他心里不爽，干巴巴道：“一程，刘春会想开的。”

应该会吧！只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之后几天，李一程没有去打扰刘春，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悲伤，去怀念，去思考。

这天，阴雨了两天的天晴了！阳光清澈的照在院子里。

柔儿走出院子就大叫道：“嫂嬷，终于出太阳了！”

李一程被阳光晒眯了眼睛，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道：“阳光这么好，一会儿我拴上绳子，咱们晒被子！”

“好啊！被子潮潮的好难受！”

这几天忙着刘春家的事儿，李一程没怎么去地里，今天天晴了，该去看看了。

柔儿也吵着要去，李一程想着她整天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便答应了，想着一会儿太阳大了就带她回来。

柔儿高兴的蹦跳着往大门走，就听到大门响。

她去开门，李一程就听她喊了声，“刘春哥哥。”

刘春来了？

李一程回头，就见刘春站在院子里，肩膀上扛着一个包裹，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你这是……”

“李大哥，我……”刘春站住了，眼神有少许闪躲，“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说过什么？

李一程一怔，随即想起来了，上前两步，双眼盯着刘春，“你确定？”

刘春看清李一程的表情，反而镇静下来。

“李大哥，我想清楚了，我娘不在了，那里就不是家了。我守在那里，除了伤心难过，再也没有意义。再者，我既然卖给了你，就该有身为奴仆的自觉。以后，曾家就是我家，你跟曾大哥就是我的主子，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你！”李一程沉下脸来，“我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张卖身契只是权宜之计，并不当真。而且那张纸已经不存在了，明天我就让明川去衙门，把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