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愈(121)
“那你手上是什么!”另一个“他”眼神凌冽地盯着谢诚言的手。
谢诚言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下去,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冰冷的剪刀,长长的弧度,诡异的弯着。
他浑身一抖,一把将它甩了出去,这时才发现那个黄色的袋子中正不停地渗出血迹,他撑着地面,手脚并用,连连倒退,“不是我……不是我……”
“你看,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对方压着他的脑袋,“哗啦”一下掀开袋子。
谢诚言闭上眼睛,拼命抵抗着,他不敢看。
“你看啊!你为什么不敢看了!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四分五裂……”那人略带癫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谢诚言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哆嗦地大吼道,“别说了!别说了……”
另一个他却笑了,“怕了吗?你做决定的时候怎么不怕?我恨你!我恨你!谢诚言你是杀人凶手!你必须给他偿命!”疯子掐住谢诚言的脖子,提起他,把他死死压在天台边缘,“宝宝该有多痛,他该有多害怕,你是他的爸爸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谢诚言被他掐的喘不上气,脸涨的通红,不断拍打着对方的手臂,反复挣扎着,活像一条被抛上岸边的鱼。
那人低头看了眼手臂上被谢诚言挠出的长长一道血痕,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一把夺过他怀里孩子,在他眼前黑一片白一片的时候松开了手。
谢诚言靠着矮墙跌了下去,脱力的摊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挣扎着去够回孩子,“把他还我……宝宝……”
“是你亲手害死了他!你想要见到他,就应该下去陪他。”另一个自己死死地踩住他的脸,将他摁在脚下。
四周回荡着孩子尖锐的哭声,仿佛在怨恨他的狠心。
谢诚言不死心地伸长手臂,试图要回孩子。
可对方却没再给他任何机会,单手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推了出去……
徐清秋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喘不上气一般,发出了一声接一声撕裂般的喘息,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手臂上多了数条抓痕,指缝里都是血。
“谢诚言!醒醒……”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猛地从梦中惊醒,谢诚言一把抓住徐清秋的手,捏得死紧,另一只手护着小腹,嘴里不停地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
不加掩饰的情绪直直的闯入了徐清秋的眼中,他在痛苦,在害怕。
“什么不是你?”徐清秋皱着眉头,坐到床边。
谢诚言缓缓看清了对面的人,惊魂未定环顾着四下,整片眼眶都是红的。
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
可下一刻当他余光扫过点滴瓶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的攥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弹坐了起来,又被晕眩感逼的晃了一下,堪堪撑住床沿坐稳,就抖着手一把撕掉了手上的胶布,带出针头,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指尖不断滴落,他赤着脚往外跑。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离开了!逃出去难道只是一场梦?
他觉得自己跌进了无尽的循环当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他错误的决定,永世都将困在懊悔中。
“谢诚言!你又在发什么疯?”徐清秋赶忙把他拽回床上,摁住他流血的手背。
谢诚言挣扎的太厉害,徐清秋没办法只得紧紧拥住他,把他困在怀里,“谢诚言,冷静点,怎么了,你告诉我?说话。”
谢诚言六神无主,整个人不住的发抖,“我怎么会在医院!我怎么还在医院?我出去了,我明明已经出去了!”他忽然惊恐万分地看向肚子,捂在小腹上的手猛然撒开,呼吸节奏乱的一塌糊涂,“他怎么不动,他……不是!我没有……”
被他一通搅和,徐清秋气都忘了撒,连忙覆上他的小腹,轻微的动静缓缓传到掌心,是谢诚言太慌了,一时没能感觉出来。
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徐清秋叹了口气,拉他的手去摸,“他在动。”
谢诚言拼命往后缩着手,根本没有胆量碰。
“别自己吓自己,他好好的。你低血糖倒在了马路边,被人送进来的,医生说醒了就可以回去了。”徐清秋用了点力,拉着谢诚言的手放在肚子上,又气恼又无奈,这人总算也知道怕了,自己把自己吓成这幅狗样子,一个人来的时候不是胆子大得很吗?连商量都没和他商量一声。
谢诚言摸了摸腹部,没在上面摸到针眼,才松下一口气。他渐渐记起来早上空腹做了检查,又连抽了好几管血,之后被吓了一遭,放松下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徐清秋见他不再挣扎,慢慢放开了手,叫来护士给他处理手背的伤口。
谢诚言全程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一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徐清秋碰了碰他猩红的眼角,你明明比谁都想要保护他……
到嘴边的责怪最终什么也没说得出口。
“回家吧。”
……
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一路。
在谢诚言昏睡的三个小时里,徐清秋从最初的气急败坏中平静了下来,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到底在为什么生气。
谢诚言不想要孩子,也就意味着谢诚言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这个答案,让他心里一沉,他发现谢诚言的放手,不会让他感到开心,反而很糟心。
他从来没有想过谢诚言有一天真的会放弃,他从一开始就笃信谢诚言一直都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