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没有回答。
隔着手机，酸涩的柠檬好像打翻在这通话的电流中，年闳肆的背少有的没有挺得那么直，他低声问:“痛吗？”
安静了两秒后，闻禧带着些许隐忍的哭腔回答了一声:“……痛。”
何止是痛啊，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又被疼醒，脚踝那里肿起老高，凌晨好不容易有困意了，隔壁又不知道叮叮咚咚在做些什么，闻禧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谴责她的无良邻居。
而且她现在也很头痛学校的事。
这边的学习体系说到底和国内不一样，闻禧要边学语言边学专业，同时还在自己筹谋赚钱的事，毕竟闻禧是要把自己的目光放长远的，她想想今年都二十二岁了，要多赚钱再多赚钱。
更何况德国毕业也困难，闻禧哪怕有决心还是会担心自己不通过，到时候万一花上比自己预想更多年的时间，她会觉得人生都要完蛋一半。
闻禧可是以后要赚到大钱的人。
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完蛋。
换作之前，年闳肆会跟她说，知道痛就滚回来。
此时他不知道能说什么，任何话到嘴边都变得不恰当，年闳肆心口发紧，他头一次发觉自己心里的这块湖泊也不再平静。
既担心她的伤，又怕语言不当引起新一轮的争吵，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的任何行为和话语都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于是又陷入新一轮的沉默中。
闻禧手机突然接入了来电，她匆忙说了一句就挂掉，等年闳肆反应过来，手机已经回到屏幕主页。
他低头握紧手机，耳边回响起闻禧刚刚的哭腔。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远处的方向，许久之后，他发消息给埃文，让他给他订一张机票。
第26章 归来
“我一直觉得你脑子有点大病。”
姜北月在机场接到闻禧的时候, 她忍不住这样吐槽她。
闻禧突然出国的事，姜北月是在那年年底才知道，还是她父亲随口向她提了一句, 当时听见, 她惊讶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因为姜北月无法理解闻禧离开年家的选择。
如果闻禧想继续读书深造, 那留在她本科的学校完全就可以，只要她还在云州, 甚至是只要她还在国内, 年家就可以一直是她的后盾。
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可她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 甚至在近三年的时间里, 她都没有回来过一次。
这几乎是一种要和年家断开关系的信号。
姜北月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闻禧的消息。
直到两个小时前, 她正在公司开会，突然接到闻禧打来的电话, 问她有没有时间。姜北月一向是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人，她愣了下，说有空，马上就开车来机场接闻禧了。
来的路上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接到了诈骗电话。
三年不见, 闻禧一点变化都没有。
唯一有一点是，她之前总喜欢扎马尾, 现在头发披散下来，半扎在脑后，发尾微卷, 在阳光下是淡淡的栗色。
她头发相比之前要留长不少。
不笑的时候有种特别的温柔感。
“借你吉言，我脑子确实有病。”闻禧把行李放上车，她笑了声, 径直坐在副驾。“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能够顺利毕业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刚开始确实是不想回来, 后来是真的回不来。”
说起顺利毕业，闻禧真的要长叹一口气，她万万没想到网上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话题闻禧也不想再多聊。
实在是一段过于痛苦的回忆。
“你回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姜北月兴致勃勃的问。
闻禧点头。
她其实一直没有想好还要不要回来这件事，但就在上个星期，她得知年松吾身体出了问题，于是直接买机票回来了。
“我听说是心脏病。”姜北月也是从她爸那里偶然听了一句，具体的她并不清楚，毕竟人上了年纪之后，身体机能老化，各种病自然也就随之而来。
更何况年松吾近年来状态很差，他在几年前就生过一场大病，男人巍峨的脊背也在疾病的冲击下被压得直不起来。
两鬓白发更甚。
美北月在听间禧说了她妈妈和年松吾之间的事之后就总是下意识去注意年松吾的白发，
她说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比上一次老上许多。
闻禧和年松吾聊天的时候也不多，每每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他只会回一句“还好”，其余多的并不会说。
闻禧当然最担心年松吾。
姜北月在公司附近买了个小公寓，小两室的，她带着闻禧进到房子里，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布局，就说她还要赶回公司。
其实姜北月挺好奇闻禧为什么不直接回年家，毕竟那里算她真正的家，有专门属于她的房间，还有她的家人。
一般回来第一件事直接回家才对吧。
不过姜北月好奇归好奇，她没问出来。
这三年她也算成长了，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因为问太多又得不到最后的答案，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姜北月离开后，闻禧坐在沙发上，控制不住的往后躺，她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回来的路程十几个小时，她根本都睡不着。
因为离开也有几年了，近乡情怯，有这种情绪很正常，可闻禧心里知道，她睡不着还有些其它的原因。
她不可避免的要见到年闳肆。
离开时完全没有和他道别，甚至可以说是偷偷溜走的，后来这几年，除了他打来的一个电话，闻禧没有主动打回去过，更别说发什么消息了。